引镇距离平舆也不远。
小半个时辰后,洪幼伶便率领众人抵达布帮的据点。
这里靠近北境关外,黄沙漫天。
实际上,引镇周遭并无人烟,只有几座比较大的石头城,可供生活。
布帮就是占据其中一座城,名为黑石城,城内普通百姓占七成,剩下都是布帮成员。
在黑石城,甚至没有官府,布帮就是天。
一行人抵达城门时,洪幼伶刚拿出手中的玉牌,守卫便恭敬地放行了。
见状,忠伯松了一口气。
“小……公子,看来,这边还没被追风的人蛊惑,他们还是认老帮主的!
这样的话,我们要收服他们,便容易很多了。”
闻言,洪幼伶点了点头 但又感觉有些奇怪。
太顺利,反倒是让她心中有些不平静。
众人走进黑石城,一路朝着中心走去,街道上没什么行人,不过沿途遇到人时,他们都会恭恭敬敬地行礼。
不多时,便见前面黄沙之中,有人影攒动。
等走近时,才看到是个身穿粗布麻衫的老者,身后跟着十几道身影,高高低低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丝淡漠和凶厉。
不过为首的老者却是一团和气,干黄如老树皮般的脸颊上,强行堆出笑容,“敢问是帮内哪位大人驾临黑石城?”
洪幼伶刚想张嘴,却被一旁的忠伯抢先接过话茬,“莫老七,是我,吴忠!”
被称作莫老七的老者目光侧移,似乎这才注意到忠伯,立刻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原来是忠大人,小人眼拙,请忠大人恕罪!”
忠薄微微颔首,“先去议事厅,我这次过来,有事和你们商量!”
“都听忠大人的安排!”
老者侧身,身后的一众喽啰也纷纷错身,让出一条道来。
片刻后,略显破旧的议事大厅内。
洪幼伶坐在主位,忠伯和洪四象分别站在他的左右,万逐流则站在距离大堂最远的门槛后一点。
殿内站着布帮在引镇这边的管事。
四个老人,除了先前那个老者,还有一个素袍老妪和两个胖瘦明显的黑衣老头。
而在四人中,先前那老者显然是最有话语权的。
他扫了上方座位上的洪幼伶一眼,一副惶恐不安的样子,道:“莫非是我们四位处置帮务有甚疏漏?才惹得总舵特使亲自前来?”
洪幼伶听了这话,心中有气,忍不住目光一沉,“怎么?别的事情就不能找你们了?”
“特使这话……倒是让属下不知如何回答了,我等在引镇做布织锦,也是为帮中牟利,自然一心考虑地也是这些,别的……也轮不上咱们操心!”
老者虽然表现得十分惊慌,但言辞之中却略显疏远之意。
“帮主身陨,这难道还算不得大事?难道不该尔等操心?”
洪幼伶没好气地厉声质问道。
闻言,下方却是一段沉寂。
片刻,还是那老妪上前拱了拱手,“特使明察,多年之前,老帮主就有令,我引镇之人,不准参与总舵事务,因此对于帮主身死,我等虽内心伤感,却也……”
“别说了,椿秋!”
老者出声打断老妪的话,对上方拱了拱手,“我们引镇的,只是干活,对于总舵如何变化,我们是没资格管,更没能力管,请特使勿要为难我等。”
“有这样的事?!”
洪幼伶微微一愣,目光扫向一旁的吴忠,“忠伯,帮主之前定过这等帮规吗?”
“帮规倒没有,但老帮主的确在口头上提过这样的话!”
忠伯稍作回忆,便如实答道。
“既是这般……”洪幼伶沉吟不语。
她在犹豫,要不要现在告诉这些人实话,表露自己想要收服他们的意思。
但她又怕一旦说出口,遭到抵制,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对了,风雨雷电四门,有人来过吗?”她突然话锋一转,问道。
闻言,老者眼角不着痕迹地跳动了一下,但在场所有人都没有看到,包括站在角落里的万逐流。
顿了一瞬,他才开口,“启禀特使,这些日子,除了帮主身死那天,有黑龙王的人来过一次,便再也没见过外人了!”
“哦!既然是这样,下次若是有这四门的人前来,直接格杀,这四门之人已经叛变了,是我布帮的耻辱。”洪幼伶随即交代一声道。
“特使说笑,处理叛徒,这都是你们这些总舵大人物的事,我引镇帮众,只管做活,其它一概……不归我们管。”
嘭!
老者这个要死不活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洪幼伶。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茶杯应声落地。
咔嚓!
脆响声后,洪幼伶一下子站起身。
“莫老七,你这是什么态度?”
她声音刚刚落下,门外就有人影闪动,等众人视线看出去时,只见议事堂外,聚集的帮众已经不下百人,乌泱泱的,几乎将整座大殿都包围了,人手都拿着宽阔厚重的大砍刀,目光阴沉。
见状,忠伯瞳孔微微一缩,忙挡在洪幼伶身前,对莫老七喝道:“莫老七,你要干什么?”
“嗬嗬……忠大人!有件事情,我忘了告诉你们。”
啪啪!
随着他拍了拍手,门外的喽啰们已经将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
莫老七连带其他三人一同退了出去,门口顿时被密密麻麻的硬弓封闭。
“其实,在多年前,我就给帮主去过信,让她和黑龙王组织的那个小子保持距离,或是早点让位,她贪恋权位,自己不听,如今落得尸首分离的下场,只能是……活该!”
莫老七脸上少了先前的恭敬,露出一抹怅然若失的无奈。
“小野种,你爹现在不知被黑龙王关在哪里去了,你还有心情来主持布帮的大局,我真不知你是真的脑子笨,还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你以为,凭你是老帮主的女儿,就有资格拿下帮主之位?
狗屁!
你没那个能力,知道吗?我蛰伏在在暗无天日的引镇足足三十年,才等到这一天,你……为何非要来找死呢!”
这时,忠伯看着门口密密麻麻的硬弓,已经有些慌了。
但当他扫到洪幼伶时,又目光坚定起来。
“莫老七,有种你放箭,距离你们最近的那位,乃是州府的巡尉,射杀朝廷命官,你们担待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