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钦诸事皆毕,暮色已至,方踏入郡主府。
入府未几,便与郡主同进晚膳。食至半途,郑吣意轻言相问:“淮深,今夜可有闲暇?不若你我再易容一番,往那雨舒院再探看,依我之见,那处许是暗藏玄机。”
谢淮钦搁下碗筷,目露思索之色,应道:“郡主怎有此念?
“说来也奇,今日嫣儿来报,那雨舒院竟无故遣散了诸多龟奴,行事颇为蹊跷,我亦觉此地不可小觑,想必其中隐匿着重案关键。”
郑吣意微微颔首,秀眉轻蹙道:“如此行事,更显可疑,莫不是他们有所察觉,故而遣散众人,意图销毁证据、隐匿行踪?”
谢淮钦眼神一凛,沉声道:“不无可能。”
“我已命人暗中留意雨舒院周边动向,以防他们暗中转移重要物件,今夜前去,你我务必小心谨慎,切莫打草惊蛇。”
郑吣意唇角轻扬,眼中闪过一丝兴奋:“甚好,有你在旁,我自是不惧。”
“且看这雨舒院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此番定要将真相查个水落石出。”
膳罢,二人稍作准备,便趁着夜色,乔装潜往雨舒院……
夜色笼罩,谢淮钦与郑吣意出了郡主府,一路小心谨慎,不多时便来到雨舒院所在的街巷。
此时的雨舒院大门紧闭,周围一片死寂,与往昔的热闹喧嚣形成鲜明对比。
谢淮钦带着郑吣意绕到后院一处隐蔽的角落,二人施展轻功,悄无声息地翻墙入院。
院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气息,月光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她们小心翼翼地朝着主楼靠近,突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谢淮钦迅速拉着郑吣意躲到一旁的花丛后,只见一个身形佝偻的老妈子提着灯笼,神色慌张地朝后院一间柴房走去。
待老妈子进入柴房后,谢淮钦和郡主对视一眼,默契地跟了上去。
透过柴房的门缝,他们看到屋内烛光摇曳,那老妈子正从一个隐秘的地窖入口往下爬。
谢淮钦轻轻推开柴房的门,和郑吣意一同来到地窖入口处。
地窖中隐隐传来微弱的说话声,二人顺着台阶缓缓而下。
只见地窖内摆放着一些陈旧的箱子,墙角处还有几个人影在低声交谈。
谢淮钦定睛一看,竟是雨舒院的鸨母和几个陌生的男子,他们面前的桌上摊着一些信件。
郑吣意凑近谢淮钦耳边轻声道:“看这情形,他们像是在销毁什么重要证据。”
谢淮钦微微点头,正欲上前制止,郑吣意脚下却不小心踩到了一块松动的石头,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这一下顿时引起了屋内人的警觉,“谁在那里?”鸨母高声喊道。
说时迟那时快,谢淮钦拉着郡主从藏身之处闪出,迅速制住了屋内众人。
谢淮钦目光冷峻地扫向桌上的物件,冷声道:“你们在这藏着掖着,究竟是何居心?这些账本和信件里又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鸨母脸色惨白,嘴唇颤抖,却还强装镇定道:“大人,您这是何意?我们不过是些寻常的营生之人,哪有什么秘密。”
郑吣意冷笑一声:“事到如今,还敢嘴硬,若是寻常,为何突然遣散龟奴,又躲在地窖里鬼鬼祟祟?”
谢淮钦身姿挺拔如松,双眸锐利如鹰,紧紧盯着面前瑟缩的鸨母,那目光仿佛能穿透她的灵魂。
郑吣意站在她身旁,虽身着男装,却难掩清丽之姿,眼神中透着聪慧与坚定,二人的身影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说吧,把你知道的一切都交代清楚。”谢淮钦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如同夜空中滚动的闷雷,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回荡。
鸨母颤抖着身子,缓缓低下头,似乎终于放弃了抵抗,准备说出那些隐藏已久的秘密。
谢淮钦心中虽急切地渴望知晓真相,但多年的江湖历练让她始终保持着一份警觉。
她微微侧身,将郡主半掩在身后,同时不动声色地调整着呼吸,全身的肌肉紧绷,犹如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危险。
鸨母一步一步地靠近,脚步拖沓而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谢淮钦绷紧的心弦上。
她的脸上满是谄媚与惶恐,嘴里嘟囔着:“大人,这事儿说来话长……”突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干枯的手猛地从衣袖中抽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一把药粉朝着二人的方向奋力挥洒而出。
刹那间,药粉弥漫在空气中,如同一团诡异的迷雾。
谢淮钦反应极快,凭借着敏捷身手,侧身一闪,同时迅速抬手捂住口鼻,试图阻挡药粉的侵入。
但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她的目光瞥见郑吣意那毫无防备的面容,心瞬间揪紧。
她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臂,想要将郑吣意完全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她筑起一道屏障。
然而,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药粉如同幽灵般飘散而来,尽管她拼尽全力,郑吣意还是吸入了一些药粉,娇躯微微一晃。
“郡主!”谢淮钦心急如焚,连忙伸手扶住郡主,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自责与担忧。
“你这恶毒的妇人!”谢淮钦转过头,看向鸨母的目光中燃烧着熊熊怒火,那愤怒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点燃。
鸨母见势不妙,转身欲逃,但谢淮钦怎会轻易放过她。
仅仅几步,她便追上了鸨母,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狠狠地摔在地上。
“今日你若不将解药交出来,我定让你生不如死!”谢淮钦的声音因愤怒而变得沙哑,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鸨母瘫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充满了恐惧道:“这是情花毒,唯有两个时辰内行男女之事可解,否则毒发身亡。”
谢淮钦听闻此言,只觉五雷轰顶,心中瞬间被惊愕与愤怒填满。
她怒极反笑,笑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回荡,满是悲凉与决然,“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她咬着牙说道,缓缓抽出腰间的佩剑,剑身在月光下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剑尖直直地指向鸨母的咽喉。
“我在来之前就已经下了命令,如果在约定时间内未能返回,就会有人报之朝廷,来人端了你雨舒院。”
鸨母听到这番话,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向谢淮钦手中的剑尖。
谢淮钦下意识地撤剑,但为时已晚,锋利的剑刃瞬间没入她的胸膛,鲜血汩汩流出,在地上蔓延开来,在这清冷的月色下显得格外狰狞。
此时,谢淮钦满心焦急地奔到郑吣意郡主身边,将她扶起揽入怀中。
看着郡主那紧闭的双眼和愈发微弱的气息,她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痛意蔓延至全身。
她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神中满是慌乱与无措。
“这可恶的毒妇,她的话怎能相信?可万一……万一她说的是真的,郡主该怎么办?”
谢淮钦的内心天人交战,痛苦地挣扎着。
“郡主冰清玉洁,若真按鸨母所言,岂不是趁人之危,亵渎了郡主的名节?”
“况且自己身为女子,又如何与她行男女之事?”
每一丝流逝的时间都似尖锐的刀刃,一下又一下狠狠地凌迟着她的心。
谢淮钦望着郑吣意那毫无血色却依旧清丽动人的面容,往昔相处的画面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那些一同乔装出游的欢乐时光,那些在危难时刻彼此守护的坚定眼神,每一个瞬间都如同烙印般深刻。
想起郑吣意温柔浅笑时眼中闪烁的光芒,想起她在困境中展现出的聪慧与勇敢,谢淮钦的心便揪得更紧。
她明白,郡主于她而言,早已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存在,是心底深处最珍视的那个人。
但此刻,这要命的情花毒却如同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横亘在两人之间。
谢淮钦的额头上满是汗珠,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慌张,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脏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她的目光犹如困兽般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四处乱窜,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藏着解药的角落。
脚下的步子急促而凌乱,她猛地冲向鸨母,双手颤抖着在她的衣袖上胡乱摸索,那急切的动作好似溺水之人在拼命抓取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然而,一无所获的她愈发癫狂,双手愈发用力地在鸨母的衣物间翻找,呼吸也变得愈发粗重。
突然,指尖触碰到鸨母胸口一处硬物,他心中一紧,匆忙撕开那处衣襟,一个信封显露出来。
谢淮钦迫不及待地将其打开,眼神中满是期待,可当她看清里面的内容时,期待瞬间化作了更深的绝望。
没有解药,只有一张未署名的字条,上面写着:已经有人发现你们,速速撤离,明日我自会寻人处理此处。
她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字条从指尖滑落,飘飘荡荡地落在地上。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寂静得让人窒息,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和剧烈的心跳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回荡。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浓的苦涩与不甘,每一下心跳都像是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她的双手紧紧握住郡主的手,仿佛这样就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递给她,嘴唇颤抖着,喃喃自语:“郡主,我该如何是好?我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你离我而去?”
“可我又怎能如此自私地做出伤害你的事?”
她的双手因用力而指节泛白,嘴唇被咬出了血印,在这两难的境地里,她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尽的深渊,找不到一丝光亮,不知该如何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