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看着吃了没几口的菜,眼中隐约有些担忧:“姑娘不吃了?”
姑娘昨晚没休息好,今日胃口不佳。
是不是被昨晚的大火吓到了?
“不吃了。”
六姑娘拿帕子擦了擦嘴,
“这斋菜做的寡淡无味,实在是吃不下。”
春桃眼中的担忧总算是散去了许多:“等回了府,奴婢给您做您最喜欢吃的八珍糕和山药枣泥糕。”
“好啊。”
六姑娘笑了笑,
“我还是头一次听说,你会做这些精致的糕点呢。”
恰好此时,外面响起了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嘎吱。
春桃一开门,外面站着的是一个面生的小沙弥。
他朝着春桃打了个佛号:“阿弥陀佛。师父说,祭祀的事情已经在准备好了,请贵人移步去偏殿。”
“好。”
春桃朝着小沙弥福了福身子:
“我会和姑娘说的。”
“多谢小师父。”
小沙弥朝着春桃行了礼,便转身离开了。
六姑娘起身,“换了衣服,就去偏殿吧。免得去了晚了,母亲又该说了。”
“是。”
春桃伺候着六姑娘换了件浅蓝色绣着银色花瓣的衣服,又梳了个简单的发髻,简单而又细致地收拾利索了,才去了偏殿。
谢文徵和王氏才进偏殿,王氏刚想问六姑娘,六姑娘就从里面的小房间里走出来,笑盈盈地走了过去,给谢文徵和王氏请安:“父亲、母亲。”
王氏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提前来,脸上的惊讶一闪而过:“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六姑娘:“我之前抄佛经抄了一半儿,还剩下一点没抄完。想着一会儿要祭祀先祖,我便想着抄完,放在佛堂供奉。日后,先祖也可保佑我们谢氏大吉大利,万事顺吉。”
谢文徵对他愈发满意:“你有心了。”
六姑娘抿嘴笑了笑。
王氏气的差点没把手里的帕子拧断了。
刚好,在偏殿里一直准备祭祀的小沙弥,跑到了谢文徵的身边,“施主,都已经准备好了。师父说,可以开始了。”
“有劳方丈了。”谢文徵客气地说道。
半个时辰后。
在谢文徵在偏殿,供奉谢氏先祖的长明灯点燃了。
六姑娘将她抄写完的佛经,摆在香案上,又拿着谢文徵给的银票,添了香油钱。整个祭祀,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
“我还有事,要先和你母亲离开,”谢文徵站在偏殿门口,和六姑娘说话:“你将这里的事情处理好了之后,也早些回府吧。”
“是,”六姑娘乖顺地 应了一声:“父亲一路平安。”
六姑娘站在偏殿门口,目送谢文徵和王氏离开。
“二姐姐呢?”六姑娘在回去的路上,忽然问起了二姑娘。
春桃道:“还在房间里。”
六姑娘点点头,“不管她了,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去吧。”
“是。”春桃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内室,帮着王氏留下来的婢女收拾东西。
六姑娘坐在窗下,接过了她带回来的婢女,递过来的茶,“你来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婢女给她倒了一杯茶,“奴婢玉竹。”
“玉竹?”
六姑娘浅笑,
“倒是符合他喜好。”
但也同时,让她想起了她许久未曾想起的那位故人。
玉竹抿嘴一笑。
六姑娘抬眼,笑眯眯地看着她,“大氅上的字,是你绣上去的?”
玉竹道:“是公子亲手绣上去的。”
“你说什么?”
六姑娘被她的话,惊的一口茶都喷出来了。
她顾不得擦拭衣裳上滴落的茶渍,满脸震惊地盯着玉竹。
“您没听错,您身上穿的那件大氅上绣的字,是公子绣上去的。”
玉竹忙拿着帕子给她擦衣服,又很有耐心的重复了一遍。
六姑娘吃惊于,一个出身世家,骄傲金贵,且凡事都有人伺候着的世家子弟。又是今上面前的红人,上京城内有名的活阎王。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裴公子坐在凳下绣衣服的场景。
玉竹飞快地看了一眼六姑娘:“姑娘莫觉得不可能。公子除了厨艺不精,其余的多少都会一些。”
她绝对不能说,公子是为了讨六姑娘欢心,特意学的这些。
“你家公子学这些做什么?”
“公子说,技多不压身。”
“……”
这都是女子该学的东西,他一个男子,学这些做什么?
不过,那位活阎王做什么都有自己的思考,她还是别多言了。
六姑娘转头看着她:“我以后就是你的新主人了吗?”
“是,”玉竹道:“裴公子说了,日后,奴婢要听您的命令行事。”
“我可不喜欢,身在曹营心在汉的人。”
“公子说,一仆侍奉二主的人,该杀。”
六姑娘紧紧盯着玉竹,似乎是在分辨她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玉竹大大方方地让六姑娘看着,眉眼间尽是坦荡。
“姑娘。”
春桃拎着个包袱,从内室出来:
“已经收拾好了。”
六姑娘放下茶杯,“嗯,我们走吧。”
六姑娘起身,带着春桃和玉竹往外面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后。
谢府的马车,安安稳稳地停在了谢府的门口。
得到消息的玉奴急匆匆地迎了上来:“姑娘,出事了!”
六姑娘淡淡地问了句:“出什么事情了?”
玉奴低声道:“外面庄子上的人,来府上闹了。”
六姑娘忽然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管家呢?”
玉奴:“管家病了,府上的事情都交给了郑大管。”
但那个郑大,根本就是个草包。
外面都闹的见血了,他还能坐在凳子上喝酒听曲儿。
听到外面打起来了,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安抚,处理那些闹事的人。反而是吓得躲在了床底下,抱头痛哭。
这样的人,还能指望他做什么!
“母亲知道了吗?”
“知道了,太太一回来,青雀就和太太说了。”
六姑娘又朝着自己的院子走。
既然母亲已经知道了,她都没什么动作,那八成这事她是知情的。
母亲是故意的。
“这事不用管。”六姑娘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衣服。而后坐在窗下喝茶:“还有别的事情吗?”
玉奴:“王氏又让人送帖子过来了。”
六姑娘“什么事情?”
玉奴道:“听说,是王氏的弄璋之喜。”
六姑娘点头:“那是值得庆贺。”顿了顿,她又问道:“上次,咱们家办事时,王氏送了什么贺礼过来?”
玉奴摇了摇头:“奴婢不知。”
通常王氏和李氏这些姻亲故旧送来的贺礼,大部分都进了太太的私库。
至于能进宫中的那些贺礼,玉奴表示,没有姑娘的允许,她根本也看不到。
六姑娘起身,站在窗口,朝着外面张望着。远远地看着有几个丫头躲在花园里的假山后面,一边嗑瓜子,一边说话。
也不知道说起了什么,竟引得几个人同时哈哈大笑。
“这件事,也不用管。等母亲寻来了,再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