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轨套件？这怎么可能？”
听到那几个字，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干这行时间虽然不算长，但啥东西能收，啥东西白送都不能要，我心里是清楚的。
就像之前小黄送来的铜铝，我觉得有问题都拒之门外，我比谁都清楚，不是啥钱都能挣，有些东西收到手里是要吃牢饭的。
铁轨套件，那是啥东西？跑火车的！
火车铁轨缺了零件，那是要脱轨翻车，是要出人命的。
都说我唐婉掉钱眼儿里了，可我挣钱也是有底线的，就那东西就算是谁拿到架我脖子上，我也不敢要啊！
“可不可能，调查之后就知道了！”
我跟老警察说话的功夫，两个小警察已经翻开我的铁堆，从里面找出许多个他们所说的铁轨套件。
“这……这……”
老警察目光严肃“这东西不认识吗？”
“认识啊！之前片警来过，给我们附近收破烂看过照片，说这东西不能收，如果有人卖也要第一时间报警！”
老警察冷哼“说的听明白的，咋就不那么做？为了挣点钱，良心都不要了吗？你知道这东西从铁轨上拿下来，后果有多严重，你负得起责吗？”
“我知道啊！可这东西不是我收的！”
“不是你收的？不是你收的怎么在你家？它自己长腿儿跑过来的，而且你还收了不少，这要是出事，就不会是小事……”
“我……我没有……”
东西在这，我百口莫辩。
我反应过来了，怪不得我一大早就觉得这堆铁不对劲儿，原来这里面真有猫腻。
可就像警察说的，东西从我家铁堆找出来，我解释也是苍白无力。
“啥也别说了，跟我回去协助调查吧！东西是谁卖给你的，你收来又卖哪去了，都交代清楚，争取坦白从宽……”
“坦白从宽？我……”
我真的要疯了，我自己都是被栽赃陷害，还让我交代上家下家，也得有啊！
眼看着我被戴上手铐，两个警察推我上车，一旁的陆战蹭一下跳出来。
“我作证，唐婉没收这些东西！”
警察看看陆战冷哼“你作证？你是谁？”
“我是他邻居，我俩家就隔着一道墙，我每天都能看到她收货，唐婉妹子收货一向谨慎，她绝对不会为了一点小便宜，收这种东西！”
陆战说话间，老警察看看大墙上的豁口。
那豁口都要磨包浆了，一看就是经常跳来跳去。
老警察的脸上划过鄙夷的神色，办案多年，经验丰富，识人无数，自然看得出陆战对我的那点心思。
而他看出来的那些心思，在陆战帮我作证这件事上，不仅没有帮助，反而还会连累他自己。
“你跟她什么关系？就只是邻居吗？”
老警察一句话问到点上了，若是我就会理直气壮的说邻居，可陆战他自己心思就不单纯。
愣了一下才说只是邻居，可就愣那一下，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他给身后两个小警察使眼色“你俩去隔壁看看，还有没有点其他东西！”
“是！”
小警察手脚麻利，说着就翻墙过去了。
陆战想帮我，如今却被警方当成了同谋。
我身子一挣，冲到警察面前“这事儿肯定是有人害我，跟陆战没关系，他就是我邻居而已！”
“是不是清白，一查就知道了，我们警方办案，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
因为我，陆战也成了被怀疑对象。
好在俩警察在他家找了半天，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这事儿总算没连累到陆战。
他没事儿了，可这老哥见警察要带我走，硬是拦着不让。
“你们不能抓唐婉！那些东西不是她收的，刚刚她还说铁堆不对劲，我还打趣她，她根本不知道这里面藏了铁轨套件，我作证！我给她作证！”
“你作证？那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不是她收的？”
“我……可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些东西是她收的？”
“东西在她院儿里，不是她，难道是自己长腿过来的？我不管你是他邻居，还是其他什么关系，你不要再妨碍我们警方办案，不然我会以妨碍司法逮捕你！”
老警察说着，用手摸了摸腰间的手铐子。
我有点慌，这样纠缠下去，别说我要废，连陆战都得搭进去。
我忙吼住陆战“你别闹了！你要真想帮我，就在外面帮我找找证据，我是冤枉的，没做过的事儿，谁也不能扣我头上！”
陆战很激动，但我说完，他还是压下了火气。
他点点头“行，我在外面想办法！小婉妹子，我会救你，一定会救你！”
“嗯！我走了，你帮我照看照看家！”
摁住了陆战，我被警察带到门口。
在上车之前，我瞥见不远不近的地方，一辆晃眼的红色小轿车。
那样品相的豪车，别说的在冰城，就算是南方也不多见，虽然都是四个轱辘，跟市面上的捷达夏利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纯纯的进口豪车，而能开的起这样豪车的，又能出现在我面前的，除了那个恨不得把我扔海里的周若虹，就没有旁人。
果然，我看到那辆车时，那女人从车上下来。
她穿着漂亮的名牌套装，脸上卡着大墨镜。
与我对视之时，她摘下墨镜，犀利的眼神，即便隔了好远，我依旧能感受到杀气。
“是她！是她害我！”
我嗷一下子炸了，手指着周若虹方向。
与此同时，警方也看向那头。
“什么意思？”
“我跟她有过节，一定是她害我！”
“你有证据吗？”
“证据？她之前就差点绑了我，我还要什么证据？”
“没证据我们不能抓人！你还是先回去交代你自己的事儿吧！”
果然，面对周若虹这样外来的富商，没人会相信，她的身份会跟我这样一个农村收破烂的过不去。
警察把我推进车里，我挣脱着，回头看向身后的女人。
这会儿，她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
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就那笑容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肯定是她！
除了她还能有谁？
可就像警察说的，我没有证据，人家也没有动机。
反倒是到了警局后，被轮番审讯，一百度大灯泡子照着我，连轴转的审问，车轱辘话一遍又一遍。
我感觉脑子都是浑的，跟要炸开了似的。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是我！我真不知道那些东西怎么跑我家去的！我昨夜不在家！这点很多人可以作证！”
“那些东西也未必是昨夜收的，你这话跟案子没关系！”
“我的意思是说，我昨夜不在家，可能有人昨夜潜入我家，偷偷陷害我！”
“证据呢？你这话有什么证据？”
“证据证据证据？你们是警察我是警察，证据你们自己不会找吗？我说了那些东西不是我的，到底要说多少遍啊！”
“什么态度？你什么态度？”
警方对我的反应十分不满，在他们看来我是顽固分子，死猪不怕开水烫。
可我明明是冤枉的，连续审讯七八个小时，我整个人已经接近崩溃边缘。
“我就一个态度，东西不是我的，是有人陷害我！你们能找到证据就放我走，找不到就随便吧！”
那之后，我不再说话，就真的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不是我想放挺，是我说一万句也没人信。
就装死吧！
我这一装死，警察只能把我先关起来。
拘留所我待过，而且还不是一次。
老实说，前两次都挺奇迹的，我稀里糊涂被抓，又稀里糊涂被放。
一开始我觉得见鬼，但后来我明白是周林，他在我身后默默守护，用他的方式解救我于危难。
可这次，我觉得不一样。
无论第一次镇里派出所，李国兴岳秀秀的冲突，还是后来跟无赖姓郭的冲突，他们说白了都是小人物，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里的人，以周林现在的社会地位，用些手段还能搞定。
可周若虹是谁啊？他是周林的亲姑姑，她是那万分之一里的人，她若想整我，又有谁能撼动，周林也很难做到。
而且有些事，细思极恐。
我今早发现铁堆不对劲儿，大概率栽赃就出现在昨夜。
昨夜我在盛天公司的年会上，昨夜我跟周林在一起，周若虹摆明了什么都知道，这怕是早就算计好了怎么害我呢！
与之前两次一样的是，第二天一早，警察又出现了。
不一样的是，这次不是要放了我，而是告诉我律师来了，要跟我见面。
“律师？我的律师？”
这算是好事吧！
我的心中顿时燃起一点希望的小火苗。
我现在是调查阶段，任何人也不能探视，但是律师可以。
我想过那律师可能是陆战找的，也可能是周林，总之是来救我的。
可直到我看到那人，面对那张陌生面孔，跟并不带善意的笑容中，察觉到问题没那么简单。
我一脸疑惑的看着那中年男人“你……你是我的律师？”
“嗯，唐婉女士你好，我叫张宾受周若虹女士委托，做的律师！”
“周若虹？”
听到那个名字，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这女人到底什么意思，虽然我没证据，但我几乎百分百确定，这次的事是她害我。
而就是害我的人，竟然反过来装好人，给我请律师，这不是笑话吗？
我笑了，突然狂笑不止“哈哈哈……疯了，都疯了！”
我这样的反应，律师沉默，但身后的警察却已经向我发起警告。
“坐下，否则我立刻带你回去！”
既然来了，我至少要摸清对方什么路数。
我压下心里的火，坐在那律师面前。
“既然你是我的律师，那就说说吧，你想怎么帮我？可以让我洗清冤屈吗？”
“是否能洗清冤屈，这个不在于我，而在于你！”
“我？我现在百口莫辩，警察根本不信我。如果你还有你身后的周女士，没有办法，那我们的确也不用在这浪费时间了！”
我说着作势起身要走，律师叫住我“唐婉女士，这里面的情况，你自己很清楚。问题的症结是什么，你也清楚。其实要不要脱罪，能不能脱罪，只在你的态度！”
好个奸诈的律师，说话绕来绕去滴水不漏，谁也听不出什么毛病，但那些话外音也一点不漏全传递给我。
这摆明了是威胁啊！
问题症结在于我，说白了，还是让我走，只要我肯听他们安排，到一个没有周林，周林也找不到的地方，我就没事儿，否则就得等着吃牢梵。
售卖铁轨套件这事儿，跟一般的赃物还不一样，这事儿罪名成立，罪很重，想出来那就是猴年马月了。
我冷笑“都说最毒妇人心，这话说的可真没错！”
“成王败寇，唐婉女士又何必纠结太多？独木桥不好走，你又怎知另一条路不是康庄大道？”
威逼利诱，我何德何能让周若虹这自命不凡的女人，如此费心？
周林，说白了还是周林，可周林这会儿又在哪？他到底知不知道我此刻的处境？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律师会面也是有时间限制的。
看守那边在催，律师也有些不耐烦。
“唐婉女士，你想好了吗？要不要配合我，这样你才可能洗清冤屈，才能……”
我打住他的话“想好了！”
“什么？”他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这位狗腿子律师大哥！回去告诉你主子，我唐婉就是吃牢饭，也不会听她摆布，死了那条心吧！”
“好，我会一五一十的传话！唐婉女士，作为你的律师，我有必要告诉你，你这次的案子，如果罪名成立就是三到十年，你想好了再找我！”
“我不用想！我相信警方会还我清白，我也不需要你这种狗腿，做我的律师！”
我走了，完全没接周若虹那茬。
我怼的坚决，立场明确，好像天不怕地不怕，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怕坐牢，我好不容易从死神那抢回了命，我想把日子过起来，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一分钟都不想待。
我不知道那狗腿子律师回去怎么说，也不知道，在我被关着的那几天，外面都发生什么事。
只是在我被关的第五天，第八次提审的时候，我的罪名又多了一桩。
“唐婉，我劝你还是老实交代吧，把你非法收售的东西的事，全部都交代出来，还有你的同伙陆战，你们之间到底什么关系？”
我差点炸了“什么？什么意思？同伙？我哪来的同伙？”
“我们的人，之后在陆战家的地窖里，也找到很多铁轨套件，看来你们不只是邻居，还是同伙儿，陆战人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你还是早点交代吧，不然等他说了，你只会更被动！”
“陆战，他怎么也被牵扯进来了？”
我真的要疯了，坑我一个就算了，竟然连无辜的人也不放过。
“周若虹，你太过分了！周林，我要见周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