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充挑开金营鹿角的那一刻,已经意味着撒离喝的“空城计”泄了底。
这一切被远处高岗上的刘琦,完全看在眼里。
不待阎充回返,刘琦亲领自己的数百亲军,杀入金营。
此战斩首近千首级,俘虏两百余金人伤兵。
撒离喝苦战逃出生天,收拢溃散兵马,仅有数百骑,已无力再战。
看着不远处前几天还笑容可掬的牧民,现在眼神隐约有些凌厉,不禁打个冷颤。
草原向来推崇强者生存,今天金兵大败,不能不防止其他小部落觊觎。
撒离喝不敢再做逗留,朝金兀术大营逃去。
刘琦下令,全军休整一日,次日拔营,由番兵渠帅为向导,一路东进。
直到多日后,两军斥候相遇,竟交战多时。
不用多说。
临潢府已在咫尺之间。
宋军于临潢府西三十里、希日嘎河南岸扎营。
连日行军,士卒早已疲惫不堪。
刘琦强令众军扎下大营,又派使者持大宋旌节,出使金国大营。
金兀术听闻宋军扎营,正准备趁宋军劳师远征,今晚便派兵袭营,给宋军举办一个欢迎仪式。
突然宋军使者已到营外。
两方互相问候,宋使言道:“遵我大将军帅令,三日后会兵!”
金兀术先懵了。
古代军事作战,如果两军最难打仗排名:据城死守、坚营以待、两军排阵对攻、伏击……
刘琦居然敢出营邀战?
莫非撒离喝谎报军情,宋军大炮火药未被摧毁?
虽然今夜准备偷袭,但是也就对宋军制造些伤亡、打击士气,想要全歼或者击败对方,只有正面突破。
他用手抓住桌前一个羊腿,假装漫不经心的放到火炉上炙烤。
来掩饰自己的心思。
闻到一股焦臭味,突然脑中一个念头闪过。
“好,三日后辰时会兵!”
送出宋使,他把撒离喝唤来。
撒离喝极力描述那夜宋营火药爆炸的场景,同时也极力证明数路宋军,围攻自己大营,自己怎么奋不顾身、舍身忘己、拼死搏杀的场景。
说到兴起时,突然被金兀术喝道:
“败军之将,何以言勇!”
撒离喝瞬间汗如雨下,细思极恐。
他早有耳闻这位梁王有“虐待狂”倾向,之前每次打败仗就用马鞭、柳条抽韩常,这韩常跳槽了,难不成自己成了替罪羊?
想想自己娇嫩的肌肤,还有刚纳的汪古王的妹子,九成新啊!
偷眼看向金兀术。
“给你三天时间,把汪古、鞑靼两部的一万五千精锐整肃成一把灭宋利刃!”
撒离喝瞬间明白金兀术为何同意三日后,两军会战。
这是拿这一万五千人,填宋军大炮!
他不敢再迟疑,连忙接令,小心甚微的小步退出帐外。
金兀术终于卸下伪装,柔声道:
“孛迭,二日后整肃本部军马,潜行宋军大营后,次日待两军激战之时猛攻宋军大营。”
孛迭,是金兀术长子完颜亨的小名。
“父王要保重,孩儿这就整肃军马。”
金兀术叹道:“到时务必用心,成此贪天之功,好纵横草原。”
还有一句他没有说。
自己儿子成功之后,就可以在和完颜亮争金国第一名将,夺得先机。
这三日,两军基本上没有调动,一时风平浪静。
宋军趁机休整,以备马上就要展开的大决战。
第二日,天色刚暗下来,刘琦开始帐内聚将,商议次日决战。
这时诸将陆续到来,众人都知道长途跋涉这些天,只为这一战,于是纷纷请战,建立首功。
“咳!”
刘琦清了清喉咙,帐内立刻安静下来 。
“明日会战,谁人可愿做先锋?”
“某家愿往!”
阎充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他瞬间被几个番将围了起来,争论不休。
“咳!”
刘琦见氛围烘托到了,立刻止住争论。
四五个番将,拱手单膝跪在案前。
泣声道:“原以为宋人会待我等如牛马,谁知大将军奉我等为上宾,我等不才愿为大军扫平前路。”
刘琦连忙双手相搀,竟无人起身。
番将又道:“如不用我等为先锋,我等无颜回草原。”
又有番将道:“旁人以为大将军把我等当做牛羊,只会喂草料,却不委以重任。”
……
“诸位将军请起。”
“不用我等,愿等大将军回心转意。”
刘琦假装深思。
“也好,但是……”
“愿听其详!”
“明日诸位沙场厮杀,需听众军号令,方可……”
“愿听号令……”
赵秉渊眉头一皱,似有所思。
而阎充一时手脚无措,暗道:早知道,老子也早上前请命……
布置完诸将,刘琦唤亲兵:“把伤兵不能再战的盔甲、中军箭簇送给大漠各部。”
草原缺铁,游牧骑兵不仅盔甲简陋,甚至不少箭矢还是用兽骨磨成。
而番兵和宋军刚开始合兵,双方还是戒备心大于合作。
明日既然决战,这些都已经不再重要。
等众人回去准备。
赵秉渊好像开了一个战前动员假大会。
别人都有安排,独独剩下自己在零落。
“大将军,末将明日……”
刘琦哈哈大笑,亲自端起一碗茶水,递给赵秉渊。
“明日胜败关键,一是王贵,另一个便是将军耳。”
“哦”
赵秉渊早有预感,刘琦不会这么简单。
次日清晨,宋军早已用过饭食,各校尉又嘱咐手下士卒,多带水袋,干粮、肉脯放到贴心位置。
辰时刚过,宋营三座东门同时打开。
一队队骑兵,跟着刘琦的大纛旗慢慢向前推进。
众军听着鼓点,慢慢聚拢各自人马,同时布成严阵。
不多时金兵也从天际线,慢慢靠近。
宋军将士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脸上充满肃杀。
这朗朗青天、白云,对于他们很多人来讲,注定看不到明天的朝霞、旭日。
只有战马在驱使下,快速啃食地上青草,满足感充满躯体。
而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金兀术捻着嘴角胡须,侧脸对汪古王说道:“今日汪古大军,能建大功,某家定封汝为草原之王、漠南大汗!”
汪古王心中苦恼。
草原向来只认强者,拼光自己的禁卫军,不要说金国封漠南大汗、就是封玉皇大帝,有什么用?
心中暗自祈祷:昆仑神、天上雄鹰庇佑,能战胜宋军。
而金兵阵前的一万汪古部和五千鞑靼部骑兵,数次结阵,总有一阵阵混乱。
平时这些骑兵,都是跟在强者身后,摇旗呐喊。
打胜则冲在前,俘获些金银辎重。
前面强者打败,他们跑的比兔子都快。
突然自己成为战场主角、站在聚光灯下,一时难以适应。
撒离喝这几日为整肃军纪,已经砍了十几个渠帅、渠将。
昨日结阵还算勉强过的去,还想经过一夜学习,这些番兵会更加熟练。
谁知道,还是如此不堪。
不由得眼睛瞟向金兀术的黄龙伞盖。
撒离喝正慌乱时,这一切却被对面刘琦看得真切。
“传令虎牙将军阎充,率三千精骑横扫阵前番兵,半个时辰内,使敌军不得结阵。”
阎充接令,心中窃喜。
回头高声喊道:“中军跟随老子去冲阵!”
说罢,双手提起两根铁痢疾,催马直冲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