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玉的弟弟叫谢淮成,是个好赌之徒。
想当年,谢家在俞城也算得上是名门望族,谢老爷子在谢淮玉嫁进辛家没几年就仙逝,现如今家中只剩下一位年事已高的老太太苦苦支撑。
谢淮玉的弟弟比她足足小了八岁,深得父母宠爱。双亲都对这个幼子宠溺有加,几近放纵,才造就了今天这般嗜赌成性、不思进取的局面。
谢家老太太精力有限,眼看着谢家的家业逐渐衰败,老太太心中焦急万分却又无可奈何,经常跟谢淮玉发生口角,如今也全靠着辛家。
说起来,谢淮玉从小的生长环境跟辛凝有些相似,谢淮玉并非老太太的亲生女儿,是辛凝外爷跟前妻的女儿,也是家里的长女。
谢淮玉母亲在她三岁时过世,父亲娶了谢淮成的母亲,把她抚养成人。
谢淮玉曾经有个很要好的知己,两人偷偷谈过,在辛逸明跟辛凝母亲离婚后,谢家眼看有落败之势,老太太逼着谢淮玉嫁给了辛逸明。
嫁进辛家,谢淮玉心无旁骛,悉心照顾家庭。
她跟辛凝自小生长的环境一样,家中对于她们的未来规划是通过联姻来巩固家族地位、拓展家族事业。
谢淮玉在辛凝身上看到过自己的影子,也是心疼辛凝的。
其实,谢淮玉刚嫁进辛家那会儿,辛凝记事起就有人在耳边告诉她后妈会对她不好,以至于辛凝不敢单独跟她相处。
后妈不好做,谢淮玉还是做得面面俱到。
刚生下辛秩那会儿,谢淮玉见到好玩的东西,女孩子好看的衣服,都会给她买,只不过,彼此之间有隔阂,辛凝不亲近她,面对孩子的疏离,她也不会表达。
再往后。
自己两个孩子有的,她也绝对不会亏待辛凝半分。
相敬如宾过了几年,奶奶去世,辛凝没了靠山,再长大些,知道谢淮玉对她没有恶意,从内心里开始慢慢接纳她。
虽没有血缘关系,但在辛家这种复杂的家族体系里,各种利益纷争与人际关系错综复杂交织在一起,辛凝又是长女,继母能做到谢淮玉这份上,难得可贵。
现在,哪怕辛凝远在异国,她们对彼此的担心和牵挂是有的。
周祁野电话刚打到国内没一个小时,宋沉很快便递来了消息。
说谢淮成在国内国外都欠了不少钱。
老太太把老爷子留下的财产都攥在手里,不给他。
谢淮成遭人设局套进去,有两个国外的马仔一路跟踪到国内找他麻烦,他急着找谢淮玉要钱,谢淮玉没给就砸了画廊。
外边的人如今都拿辛家来看,在国内欠的那些钱,没有人敢真跟他计较,只是前不久在外包小三,跟别人的老婆厮混在一起,在酒店被抓,遭人毒打了一顿,妻儿还在家服侍老太太,得知消息,闹着要离婚。
老太太不同意。
谢淮玉名下的一套房产前不久刚完成过户手续,抵给了谢淮成的债主。
起因是谢淮成想骚扰辛秩和辛毓,威胁谢淮玉要去学校找辛毓,要让辛秩进不了董事会,谢淮玉没有什么实质证据告他,只能妥协。
上周,谢淮成跟别的女人在酒店开房,谢淮玉报警告他嫖·娼,谢淮成被抓。
老太太实在是偏疼自己的儿子,没过几天就把他保了出来,得知是谢淮玉报的警,老太太因此跟谢淮玉大吵了一架,气进了医院。
谢淮玉这两天没回辛家,也没回娘家,一直住在外边的公寓里养伤,她把事情压下,辛家的人还都不知道。
宋沉在电话里说完这些,周祁野跟辛凝沉默不语。
辛凝再清楚不过,谢淮玉不是软性子的人,她哪里是没有证据把谢淮成送进去,明明是老太太喜欢用养育之恩来绑架她,一次次逼她退让。
谢老爷子在世时,谢家也算是风光无限。可自谢老爷子离世后,谢淮成竟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烂人!如此一来,辛逸明对谢家便渐渐心生鄙夷之情。
有时候,他甚至完全不顾及谢淮玉的感受,说出的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仿佛谢家在他眼中已如过眼云烟,不值一提。而谢淮玉每每面对这样的冷言冷语,心中自然也是万般不是滋味,但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如今的谢家早已今非昔比,她也只能默默忍受着这份屈辱与无奈。
宋沉在电话里问:“需要我帮忙吗?”
周祁野还未发话,辛凝抢先道:“先不用,我再想想看。”
宋沉只是问一声,他知道周祁野不会袖手旁观,更何况这是辛家的家事。
“好,需要我做什么,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断电话。
周祁野观察着辛凝的情绪:“有什么打算吗?”
辛凝思考了一会儿:“这件事的根本原因还是在谢家老太太跟我爸的身上。”
周祁野一听便明白了。
他小时候时常在辛家走动,多多少少知道听过些谢家的人和事。
谢家现在掌家的谢老太太不是谢淮玉的生母,但谢淮玉是谢老太太一手拉扯大的。
辛逸明这个把名利脸面看得很重的人,若是有人威胁到辛秩和辛毓,必定会大发雷霆,彻底跟谢家一刀两断这都算轻的,还有更狠的手段,这些年因为谢家,辛逸明跟谢淮玉夫妻之间一直有隔阂,谢淮玉是顾忌到这一点,才会把事情压下来。
周祁野轻轻地捏了捏她那略显瘦削的肩膀:“问题根源出在哪儿,那就从哪儿下手。有些事,刻意隐瞒还不如坦诚一些。从情感上来讲,老太太对妈有养育恩情,她不能忤逆老太太的意思,只能几次三番退缩忍让。”
“可从道理上来讲,她应该跟爸好好商量,爸虽是个好面子的人,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妻子任人欺负无动于衷。夫妻之间,不应该有所隐瞒。况且这已经涉及到自身安危。如果这件事后边是爸自己知道,带着答案去问她,妈又该怎么处理?”
辛凝眸底微动,不由自主把目光投向他。
她挺认同周祁野这番话的。
她也很反感有人对她说“我是怕你心里不舒服,怕你生气,才隐瞒”这种话。
其实就是打着对自己好的旗号故意隐瞒。
坦白可能会当时生气伤心,总比心里一直埋着根刺强。
周祁野说:“信任这种东西,一旦有了裂痕,就很难再修复。后遗症就是,以后对方说的每一件事,都会斟酌是否值得相信,哪怕一件很微不足道的小事,都会有所掂量。”
这些话周祁野也说给自己听的,辛凝又何尝不知。
周祁野看着她,轻轻勾了下唇:“及时弥补改正,或许还来得及,这种时候,坦诚会比隐瞒更有用。如果长久下去,就很难再补好。”
他现在就在弥补。
辛凝红唇微张。
周祁野把买来的早饭推到她面前:“我知道你担心,但远水救不了近火,你现在应该顾忌眼下,上班该迟到了。”
他一语点醒,辛凝赶紧看时间,现在不是担忧国内的时候,她吃完早餐再过去,时间确实不够了。
“我不吃了。”辛凝心事重重从高脚凳上下来,去书房拎上公文包出来,又穿上外套就要出门。
“凝凝。”周祁野唤她。
辛凝回头:“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