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客礼回了家,平时觉得身体健朗的人,一下子似乎就已经老态龙钟,背脊也没有平时那么坚挺。
门房看见自己大人回来,忙打开大门。
陈客礼却没有进门,站在门口盯着大学士府的牌匾,好像是看着牌匾,又似乎在出神。
不多时,礼部的官员就到了,和陈客礼打了个招呼,见陈客礼没什么反应,直接命人上去取牌匾。
门房见此动静,急忙进去禀告待在家里的陈清。
等陈清匆忙出来时,礼部的官员已将牌匾取下,并告知陈清三日后会来查看宅邸。
这院子是先帝赐予,如今陈客礼被皇上下令告老还乡,自然是要收回的。
说完又朝着陈客礼行了一礼,抱着牌匾就走了。
陈客礼没有理会儿子焦急的询问,此刻他完全没有心情说话,只叹了一口气,命管事收拾家当,后日就启程回祖籍。
他的祖籍在河南,只是已经多年不回,家中子弟也因他已在京城扎根且算是根基深厚,早已都带来京城发展,祖地剩下的也都是不甚亲近甚至没见过几面的族人。
虽老宅还在,但也需要人快马加鞭先行回去修缮。
强撑着精神吩咐管事安排回乡事宜,不理会给自家带来灾祸的儿子,径直回了自己院中。他要好好休息一下。
陈清知道父亲被下旨回乡,感觉天都塌了。
从记事起,父亲就位高权重,他又是家中独子,父亲虽然对他严厉,但也舍不得责罚,母亲对他更是溺爱。
他吃不了苦,想着自己并不需要多出息,有父亲庇佑,一生都能过的舒服惬意。可是没曾想,他还没到四十,就要被赶离京城,回到穷乡僻壤。
且父亲没了官职,还不是自己请辞,如今连告老的封赏都没有,自家的日子以后只怕会一落千丈。
哪怕回到祖地没人敢奚落欺负,生活水平也肯定不如现今的日子。
好好地,自家怎会落到如此境地?
他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原地乱转了一番。
突然想起,自家可不是好好地就落入现下的情况,一切都是因为女儿退了定安侯世子,现在是保定侯的周子安的亲事。
一想到自身的处境,哪怕陈清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对谁都笑嘻嘻,心头也是一股怒意压不下去。
直接来到陈梦笔禁足的院子,他一路怒气冲冲,走的飞快,下人都差点赶不上他的步伐。
跟着他的下人,也不知道自家主子要去哪里,没法带路,等陈清来到紧闭的院门前,下人都还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也不等身后的下人追上来开门,一脚将院门踹开。
看着迎面听见动静出来一脸惊诧的女儿,上去就是一巴掌。“都是你这个不孝女,现在害的你祖父丢了官,还让我们回祖籍,陈家一族的荣光全被你毁了!”
要是女儿还是周子安的未婚妻,皇上绝对不会下这样的命令。
就算父亲告老还乡,女儿也还是未来的侯夫人,自己是侯爷的岳父,肯定还是能留在京城,得众人羡慕恭维。
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自己是傻了,才认为会跟着女儿一起折腾。
陈梦笔被迎面而来的耳光打懵了,她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听完父亲的话,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家里发生了什么。
她抚着被打的脸颊,也都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突然她心底发慌,祖父丢官了,那她还能嫁给三皇子吗?
皇帝连祖父都容不下,还能容得下她嫁入皇家吗?那她的皇后之位呢?
她顿时尖叫起来,声音尖利,像被捏着脖子一般。“不可能,三皇子不会让我离开京城。三皇子说要娶我的,我要做皇子妃,三皇子一定会娶我,我一定是未来的皇后!”
她内心慌乱,脑子里一片空白,一点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无意识的叫嚷,没有逻辑,想到什么就吼出什么。
陈清听见女儿提到三皇子,脑子似乎有一根神经闪了一下,脑子也从盛怒中清醒了过来。
他抓住发疯乱叫的女儿,此时有些后悔迁怒陈梦笔,忙柔声安抚:“对,梦笔,你还有三皇子,你去求三皇子,三皇子对你有意,还非你不娶,他肯定是还不知道这件事情。你去求三皇子,让三皇子帮咱们求求情,最好是抓紧时间定下和你的亲事,这样咱们一家不用回乡,还能继续留在京城。梦笔,咱们大学士府就靠你了。”
陈清一瞬间就想跑到三皇子府去求见三皇子,可他立马想到,女儿去见三皇子应该效果更好。
毕竟三皇子对女儿一腔情意,女儿一哭诉,肯定会比自己去更让三皇子上心。
三皇子得皇上宠爱,没准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就算皇上金口玉言不愿意改口,只要女儿能嫁进皇子府,他作为皇子的岳父,也能留在京城。以后等三皇子登基,自己肯定能荣光加身,比现在作为大学士府的子弟更风光。
陈清作为一个从小就养成的纨绔子弟,对朝堂之事可谓是一无所知。
并且他每天吃喝玩乐,只能看见事情的表面,动脑子都不知道往哪里动。
他的想法如果被陈客礼知道,只怕会斥他异想天开,并气的自己捶胸痛足,感叹自己怎么会生出这样的蠢货。
可陈梦笔在被父亲安抚住后,却觉得陈清说的很对。
她顿时觉得自己的责任很重,整个家族的兴亡都在自己身上
。虽然内心还是很慌,但她还是强自镇定,在父亲期许的目光中,回屋换了一件华丽的裙子,并补了一个美美的妆容,慎重的让人备马车,准备去找三皇子。
她相信三皇子对自己的情义,自己在经过这次波折后,一定能成为三皇子的妻子,以后成为这大晋的皇后。
只是这一次,为了家族,她一定要将姿态摆的低一点,让三皇子看清自己也是对他情深义重,尽量让两人之间的波折少一点,更快的成为他的妻子。
陈客礼此时没有精神管府中的事情,吩咐完管事回到自己房中,不禁老泪纵横。
他不愿让人看见自己落泪的样子,将下人都赶出去一个人坐在榻上伤神。一点也不知道府内的事情。
陈梦笔带着一股悲壮的情绪,慎重又雀跃的坐上了去往三皇子府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