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桶省一个山清水秀的山沟沟里,一个一百六十多户的小山村依山傍水而建,青砖黛瓦与茅草屋相映成趣,水泥路与泥巴路唇齿相依,这就是王屋村。
而我这个故事的男主王八狗大叔便是这个王屋村的村民,最普通也最特别的那种。
说他最普通,是说把他丢到人堆里,一点都不显眼,必定淹没在人海里默默无闻;
说他最特别,是说他六十二岁还是光棍一条,还特别倔强,发下毒誓:非杨贵妃不娶!如若违反,孤独终老,且全身腐烂而死!
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王八狗大叔六十二岁依然孑然一身是有原因的,原因就是他的性格,特别是他性格中的倔强元素,是他命运之轮定向移动的主要推手。
其实我们村很多人都给王八狗大叔做过媒,包括我美艳的娘亲王娇兰,可是王八狗大叔就是一根筋,“凡是不是杨贵妃那样的超级肉弹,请均不要朝我发射”。
瞧瞧,八狗大叔就是这么拽,就是这么屌。
我娘曾经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个混球,一千多年前的杨贵妃能看上你王八狗?
你就是个瘪三王八老羔子,杨贵妃超级肉弹怎么可能发射给你?”
我阿爹则说,“他这个人铁定是有心理问题,你看他说的话都特别扭,
‘凡是不是超级肉弹,均不要发射’,这叫什么话嘛。
自己瘦得像个麻杆,真要有超级肉弹朝他发射,保准一炮轰他上天,直接去见一千多年前的真杨贵妃!”
这话说得我娘亲格格娇笑,笑道:“老王,你真幽默。”
其实八狗大叔是我家一个族亲,五辈往上我们家和他家是同一个祖先。
所以我娘亲才三番五次给他做媒。我娘亲今年三十五岁,据她说,从她二十岁嫁给我阿爹那年开始,就给八狗大叔做媒,一直做了十五年媒,少说也给八狗大叔做了六十次媒,也就是说至少介绍了六十个女人给八狗大叔认识,有单身的大姑娘小媳妇,也有单身的半老徐娘甚至是六十岁的大娘,可是八狗大叔统统不要不要。
把我娘亲气得够呛,有一次气得厉害了,我娘亲竟然跟八狗大叔说:我跟老王离婚,我嫁给你,你要吗?”
不料八狗大叔咧嘴一笑,道:“那还差不多!”
气得我娘亲一巴掌扇到他脸上,狠狠骂道:“不正经的老东西,虽然你跟老王是堂兄弟,但你可比老娘足足大二十七岁!”
“想老牛吃嫩草,想得美!”
“老光棍,你就做梦去吧!”
“孤独终老,活该!”
其实我阿爹也比我娘亲大二十岁,与我娘亲这棵嫩酥酥的嫩草相比,我阿爹是不折不扣的老牛,但是我阿爹高大魁梧啊,皮肤白皙,是村里五大帅哥之一,顶呱呱的美男子,即使现在五十五岁,一点也不显老,看上去就是四十岁的人。
所以连我娘亲都从来不觉得我阿爹是老牛,虽然她是嫩草不假。
但是反观八狗大叔,那真是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简直就是老瘪三,三个字概括:廋矮老。
就是这样的硬伤,可是八狗大叔就是没有自知之明,成天做白日梦,生活在美梦中,梦想有一天被娇美的超级肉弹砸中,那就梦想成真了。
八狗大叔就是这样的人,让人觉得他可怜,同时又让人觉得他可恨,是自作自受。
他正是那种自作孽不可活的人。
其实八狗大叔是个可怜人,六岁的时候就成了孤儿,父母先后染疾身亡,又是独子,没有兄弟姐妹。
自己也体弱多病,要不是族亲里面的叔叔伯伯,堂兄弟堂姐妹照顾着,不可能活到如今六十二岁。
而且年轻时候在叔叔伯伯的帮助下,他还读完了初中。
也许正是有点文化,看到了书上说的新世界,才让八狗大叔眼界高了,觉得只有杨贵妃才算女人,赵飞燕那就是个让他没有一点兴趣的“非女人”而已。
一直以来,村里人只要有人聊起八狗大叔打光棍一事,立刻就有人说出这个说法,说早知道这样,就不该供他念初中,读了点书,心变大变野了。
我们村长王大丢就是这么说的。
但是他老婆王玉儿立刻就骂他,“胡说八道,你个老东西和十三狗还念了高中毕业勒,咋不非杨贵妃不娶?”
“八狗打光棍跟文化高有一毛钱关系!”
然而王玉儿的话立刻招来一阵哄笑声,几个年轻后生齐声道:“村长和十三狗哥都已经娶了杨贵妃呀。”
王玉儿脸一下子就红了,抄起小板凳就去追打那些贫嘴的小年轻,前凸后翘的身子在奔跑中带起一阵阵肉滚滚的颤动,让所有在场的的成年男人心头一颤。
是的,我娘亲王娇兰和村长老婆王玉儿号称 “王屋双花”,“妥妥的杨贵妃式美妇”,也就是八狗大叔心坎儿上的那种超级肉弹,我不确定八狗大叔是不是真的暗恋着我娘亲和村长老婆,但有村民说过,八狗大叔一直不结婚,嫌这个嫌那个的,就是心里有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野着呢,以至于我阿爹都特意提醒我娘亲,给八狗做媒可以,但要提防他不怀好意,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可是我娘亲大大咧咧惯了,对我阿爹翻了翻白眼,把我阿爹说要提防八狗大叔的话根本不当回事,心里觉得自己家族亲堂兄,提防个锤子啊。
虽然八狗大叔的婚事一直没有解决,但时间老人从来不会为谁停下脚步,转眼过年的时候到了。
过年,是我们村子最热闹最快乐的时节,从腊月二十五到来年正月十五,差不多二十天的幸福时光,给年少的我留下了最美好的回忆。
“小雨,来,娘亲带你去八狗叔叔家,给他送麻糍粑。”
娘亲今天打扮得漂漂亮亮,一米八五体重二百一十二斤的高胖身躯由于穿着厚厚的崭新的红棉袄红棉裤,显得尤其臃肿巨大,漆黑的麻花辫一直垂到她高高翘翘的巨臀之上,头上的红头绳打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粉红色的绣花暖鞋崭新崭新的。
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好像要滴出水来,脸颊上雪白的皮肤微微泛着红晕,而且双唇涂了口红。
“娘亲今天好漂亮额!”
十五岁的我不由眼前一亮,情不自禁赞道。
十五岁了,我也懂了,女人漂亮不漂亮了。
“是吗?”
“小雨,你说你八狗叔叔会喜欢我吗?”
娘亲亲昵地用手摸摸我的头,轻声道。
我不懂娘亲意思,随口道:“娘亲干嘛要八狗大叔喜欢,一个老光棍呢。”
糟了,这时我突然想起娘亲说要跟我阿爹离婚,嫁给八狗大叔的传言,于是又急忙问道:“娘亲要跟阿爹离婚,嫁给王八狗吗?”
“嫁你个头啊,”
娘亲重重地拍了一下我的屁股,
“娘亲的意思是要再去劝劝你八狗叔,赶快找个女人结婚,好给他王家留个后啊。”
“他过完年又大了一岁,明年就是六十三了,”
“再不赶紧的,年纪大很可能失去生育能力了,以后想结婚生娃都不能了。”
“娘亲以为,你八狗大叔啊,说不定就是对女人失去兴趣了才不结婚,所以娘亲今天特意穿戴一新,让他知道女人的好,就会去找女人结婚传宗接代了。”
“额,娘亲原来是这样。”
“娘亲,你对八狗叔真好。”
我高兴道。
“哎,谁叫他是你阿爹的堂哥呢,我们不帮他谁帮他。”
娘亲叹了口气,一手提着装满麻糍粑的水桶,一手牵着我的手,带着我走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