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权带虚无道人和宁?进了屋,便看见张爷爷虚弱地躺在床上.
脸色蜡黄,头顶蒙着一块布巾,双眼紧闭,嘴唇微紫,牙齿不停地颤抖着.
法权见状,赶紧跑上前去,握住张爷爷的手.
“爷爷,我回来了,你快醒醒.”
张爷爷听到小泉的声音,慢慢地睁开了眼睛,微微张了张嘴,发出微弱地声音:“是小泉啊,好,回来就好.”
只是短短的几个字,张爷爷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又缓缓地睁闭上了眼.
看到爷爷这个样子,法权彻底急了,回身对老道长说:“道长,求求您,救救我爷爷!”
其实早进村前,虚无道长就已经给张爷爷补了一卦.此卦乃是泽水困,四大凶卦之一.
代表着被非常大的困难包围住,四处无援,孤立无助,乃危重症之象.
当虚无道人想再次起卦,寻求破解之法时,卦象上出现异常.
虚无道人明白了,这是天道不可违.
既然这时天道下了惩罚,那就是连他们这些修仙之人,也不能插手的因果.
但为了不让法权伤心,他还是上前探了探张爷爷的脉,收手后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站在一旁摇了摇头.
法权看到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眼泪夺眶而出.
虽然已经猜到了结果,可还是心有不甘地问道:“道长,请您一定出手救救我爷爷.”
“邪气胜者,精气衰也.此乃无神之脉.大罗神仙也难回天.”
虚无道人开始之乎者也的解释道.
“道长,你们修仙之人不是有很多灵药法宝吗?难道都不能救我爷爷吗?“
“孩子,这世上的事,讲究因果循环,贫道帮不了你爷爷.”
说着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张爷爷.
法权一听这话,以为虚无道人有药却不想救,当下双膝下跪道:“恳请虚无道长出手,救救我爷爷,小泉以后当牛做马报答您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法权特地留个心眼,现在屋里的人只知道他叫张小泉,而不知道芯换了.所以在村子里,他都会自称为小泉.
而他内心永远只会认定自己就叫法权.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里法权和小泉是一体的,也永远都是同一个人.
看到法权是个这样孝顺的孩子,虚无道人也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孝顺的孩子都坏不到哪去!
同时也庆幸自己当时做了个正确选择,喂他吃下了那颗离殒丹.
但现在虚无道人又开始烦恼,“贫道不是不想救,而是现在能救你爷爷的也只能是那一品还元丹.”
法权一听虚无道人这么说,知道张爷爷还有救.
之所以老道长不出手,只是舍不得他的丹药,言外之意就是想要钱呗!
看来修仙之人也是不能看破这世俗之物的.
于是法权忙说道:“道长,只要您肯拿那丹药救我爷爷,多少钱我都愿意给.您等着我现在就给您拿钱去.”
说着起身就要往外跑.这些年张爷爷给小泉的零用钱,小泉都没有花,全都攒了起来,现在也有三四十两那么多了.要知道这个够普通百姓两年的开销.
虚无道人看着会错意的法权,急忙喊住了他.
“贫道不是想管你要钱,虽然我们玄清观穷,但这种趁火打劫的事,贫道是不会做的.
贫道会那么说,是因为还元丹只对你们这些普通人有奇效,但对我们这些修仙之人毫无用处.
如果贫道有这种丹药,估计也会拿到市集卖掉,还能买个好价钱,贫道留他在手里有何用?”
法权细想过后,也觉得有道理.
如果这还元丹真如虚无道人所说,有那般奇效,那应该能价值千金.毕竟那是可以起死回生,保住性命的灵丹妙药.
如果虚无道人有的话,也不至于穷困潦倒到这个地步.
法权想通后,剩下的不是果实,而是无奈.
法权在现代社会也是个孤儿,他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知道.
所以他从小就学会看人脸色行事,也不会像普通的小孩那样撒娇胡闹.
在孤儿院里,他是最乖巧懂事,聪明可爱的小孩,所以院长和老师都特别喜欢他,同样的他也换来了更好的待遇.
长大以后,法权更擅长伪装.用活泼开朗,甚至是有些沙雕的样子,让他周围的人轻易地对他放下戒心,但他内心的真实想法只有他知道.
他不是像自己表现得那么无害.法权的人生信条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
同样的,他也有恩必报之人.
法权曾在记忆里看见过张小泉和张爷爷的相处画面,说实话他是羡慕的.
他也曾希望能有这样的人出现,陪着他,能给他一个温暖的家.
可是在现代社会他还没找到那个人,自己就穿越来了这里.
所以刚才的祈求,是法权真心的想帮助张爷爷.
他希望张爷爷能健健康康的,然后也把他当成亲孙子疼.
但如果真的只能得到最坏的结果,他就只能接受.
可身体里好像还残存着张小泉的一丝意识,他似乎不这么认为.
法权眉头紧锁着,他再一次在尝试去和身体里另一个意识去沟通,这一次证实了他的想法.
原来张小泉并没有完全离开,他一直放心不下爷爷.所以在法权的灵魂进入他的身体后,他留下一抹意识在自己体内.
但张小泉的意识太过弱小,他什么也做不了.
在虚无道人在的时候,他的意识都不敢轻易地出现,害怕老道长会把他收了.
在法权晕倒时,张小泉是希望他能快点起来,好帮助他采药,救回爷爷的.
在张小泉第一万次嫌弃自己无能的时候,他听道了法权的疑问.即使老道长在场要收他,他也要出声提醒法权去救爷爷.
但经过张小泉这两次的测试,他发现虚无道人好像没有发现他的存在,所以胆子大了,就敢和法权交流了.
“难道你不怪我占据了你的身体吗?”
法权心生好奇,按理说一个十六岁的孩子,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而且他还看见有人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应该会愤怒才对.
可是法权在张小泉这里,完全感受不到任何恶意.
这个孩子对于自己的死亡,好像已经欣然接受了,现在没有任何怨言.
唯一不甘心的就只是,在他临死前没能拿回草药救他的爷爷.
“我也有想过要拿回我的身体,但我发现自己无能为力的时候,也只能接受啦!
如果要不是十六年前爷爷在泉边捡到我,我的命应该早在在十六年前就没了.
我还要感谢老天爷,多给了我十六年的生命,让我和爷爷能有过一段快乐时光.”
这个傻娃,自己的命都被老天爷收走了,还谢谢人家呢!
真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
这傻娃又接着说道:“再说了,即使你不占据我身体,我知道也活不过来.所以为什么要怪你?
其实我更庆幸你能附身到我身上,这样爷爷就不会因为我的死,而难过;也不会因为以后没人陪伴,而寂寞.
至少还有你,可以代替我照顾爷爷,这样我也就放心了.
但是我听虚无道人的意思,只有还元丹才能救爷爷是吗?
你知道那还元丹哪里有卖的吗?
爷爷替我攒了很多钱,我自己也攒了一些,你应该知道的,可以帮我拿钱去买药吗?
只要买回来,爷爷就有救啦!”
张小泉越说越急,最后哭了出来.
法权知道张小泉确实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法权也不想让他失望,但是依现在爷爷的情况来看,即使能找到还元丹,即使能买得起还元丹,张爷爷也可能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法权不知道这些话如何跟这个孩子讲.
这傻小子能接受自己的死亡,但一定接受不了张爷爷即将离世的消息.
法权只能试着组织语言,安慰他.
结果张小泉听道这个结果崩溃大哭,然后就自己隐身了.
宁?见法权很久都没有出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要上前安慰他,可是又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什么才好.
法权不知道的是,宁?看他的那一眼意义重大,这一眼决定了宁?未来的选择.
刚刚虚无道人在法权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异样,他想要去探究.
但又觉得这孩子现在一定很伤心,不是打扰他的好时机,等过一段时间再说吧.
虽然虚无道人见惯了生死离别,但这个场景不免让他想起以前他和师父,师弟们的相处时光,以及来不及说出口的那句道别.
而且他身上还背负着灭门之仇,杀师之恨,一想起这些心里五味杂陈,借口出去买酒就扭头走了.
宁?有些担心,师父每次醉酒后,都是又哭又笑,有些疯疯癫癫的.
有时又不知会跑去哪?有时又会对着空气骂骂咧咧地一顿乱砍.
师父是修仙之人,他的剑中带着剑气,而这里是凡间,普通人居住的地方,哪里受得了他的剑气?
于是宁?怕师父惹事,就也跟了出去.
房间里,王叔听见道长所说的那些话,只能上前拍了拍小泉的肩膀,出声安慰道:“小泉,你别担心,张爷爷一直身体硬朗,他会好起来的.
你先好好陪陪你爷爷,我猜你们刚从外面匆忙地赶回来,应该还没吃饭吧?王叔现在回家让你婶子给你们做饭去.你要是有啥事喊王叔一声就行.”
法权点头称谢.他知道王叔王婶一家都是热心肠,王叔说的那些话是出于担心,安慰他罢了.道完谢,法权就送王叔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