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贵听到张居正的话,当即微微一笑,他也不会是怕事之人。就他如今的地位,特别是赚钱能力摆在这里,比张居正他们都要稳得多!
不过,张居正的好意,他还是心领了,当即开口说道:“我觉得,可以参考汉朝时候的推恩令,让世家大族分家,这样就不会因为有一个勋贵之类,就免交了所有人的礼制税。”
高拱和张居正一听,立刻便考虑了起来。
两人都是熟读历史的人,当然知道历史上的推恩令是怎么回事!
西汉时候,地方诸侯有很大的政治和军事权力,汉武帝为了削弱他们的权力,加强中央集权,就实施了推恩令。
这个推恩令的主要内容,就是 继承制度变革:规定诸侯王除嫡长子继承王位外,庶子也可在原封地内被封为列侯,由郡县管辖。
这么一来,新分封的列侯没有治理百姓的权力,随着诸侯王儿子数量增多,封土日益减少,权势也逐渐式微,王国对中央的威胁逐渐消失。
实施之后的好处非常明显:加强了中央皇权对地方封国的控制,诸侯国力量日渐衰弱,封国不断郡县化,郡国并行体制趋于瓦解,转变为单一的郡县制,有效消除了地方割据势力对中央的威胁。
并且在经济方面:汉武帝得以较小成本统一币制、收回盐铁专营权,打击了诸侯国豪商势力,缓解了土地兼并现象,缓和了阶级矛盾,还能集中社会财富,为对匈奴作战和赈济灾民等提供了经济支持。
不管是高拱,还是张居正,都在心中过着有关这个推恩令的历史细节,再结合当下,想着怎么参考用上?
李文贵见他们在沉思,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们。如果说,社会分配制度的革新,真得能成,肯定不是他外甥,而是当下。
隆庆帝不管事,高拱和张居正都是有魄力的改革家,他们又相差十来岁,如果能坚持下这项政策,那这政策就有成功的可能性。
一旦这个新的社会分配制度得到落实,李文贵不敢说大明朝能长长久久,至少要比原本历史上的大明朝,肯定要长久。
这一次,高拱和张居正沉默的时间,都有些久。
过了好长一会时间之后,就见高拱抬起头来,看向李文贵,皱着眉头说道:“礼制税的依据,是太祖皇帝的规定,属于有法可依,当无问题。但是,要效仿推恩令,让各家分家,这在法理上,都是缺少了依据,有点难办!”
说起来,这都算是管到别人家的家事去了。而大明朝开国的时候,朱元璋的做事风格,那都是规定了皇权不下乡。要是有县官之类下乡去骚扰百姓的,那都允许百姓绑了县官去上级衙门,甚至到京师告状的。
因为在朱元璋看来,当官的下乡,就是去鱼肉百姓,因此,他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如今,要是朝廷还要管别人的家事,就明显和明朝传统是不相符合的。
人家愿不愿意分家,那是人家自己的事情,天王老子都管不着吧?
不过高拱并不是怕事的人,因此,他只是说,这个事情是难办,并不是不能办。
李文贵听到高拱的话,却是微微一笑道:“怎么会,此事也是有依据的啊!”
一听这话,高拱有点意外,立刻盯着李文贵追问道:“什么依据?”
就连一边默不作声的张居正,也是立刻抬头,同样盯着李文贵,脸上微微有点惊讶。
他自然也是想过,真找不到法理依据,竟然还能管到别人的家事了?
在他们诧异地注视下,李文贵微笑着对他们说道:“皇帝的儿子成年之后,必须就藩。这不就是依据么?”
一听这话,高拱和张居正都不由得有点无语。
李文贵确实没说错,皇帝的儿子,除了太子之外,其他的儿子在成年之后必须就藩。但是,这是天家,又岂能和普通人家一样?
说实话,要以这个作为依据的话,是有点不讲理了。
但是,“官”字两张嘴,一张一合,就看怎么说了。
完全可以说,连皇帝的儿子都这样了,普通人家,还能有例外?
在没有其他法理依据之下,以这个来作为法理依据,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高拱和张居正在思考之后,不由得有点兴奋了起来。
真要连这个环节都能解决的话,那有关贫富差距的事情,就解决一大半了。
对于李文贵来说,其实还有更进一步的措施,就是废除爵位世袭制,最多是爵位逐级递减。
但是,这是在封建社会,皇帝都是世袭的,因此,要废除爵位世袭制,这个是说不通的。
为此,李文贵就没有抛出这个观点。
王朝的爵位,就只有等当事人犯法被夺爵,或者没有子嗣被夺爵来减少爵位了。这种事情,在大明历史上都是有的。
李文贵说完之后,高拱和张居正又在沉思了。
这时候,天色已经黑下来了。李府的仆人,端着蜡烛过来,把昏暗下来的会客厅,又照得很是明亮。
高拱看到这一幕,转头看看外面,忽然站了起来,对李文贵说道:“今日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你的提议很好,老夫会好好考虑的。”
张居正一听,也立刻站了起来,跟在高拱后面,微笑着对李文贵说道:“真是没想到,文贵在赚钱之外,也熟知历史,学问渊博,此等年纪,便有这等才华,实在是了不起啊!”
李文贵都被他夸得不好意思,便谦虚地说道:“我的能力,不及两位大人万一,只是两位大人身在局中,没有我这个旁观者看得清而已。”
高拱听到这话,看着李文贵说道:“你来当个内阁辅臣,绰绰有余,只是很可惜,你是皇亲国戚。”
说完之后,他还有点遗憾地叹了一下,然后也不说什么,直接跨步走出会客厅。
倒是张居正,给李文贵告别一声,还让他别送了,才追着高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