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在心安排姚斌找两个人，第二天就把沈在明的酒送走了，他也跟沈父说了这件事，沈父也没多说。
姚斌向沈在心反馈，沈在明自己在跑烟酒商行，打算把酒处理掉，但不敢一次出手，都是几瓶、几瓶拎上去问回收。
很多烟酒商行没有鉴定真假的手段，根本不要，有些烟酒商行愿意要，一问哪来的，有没有购物发票，沈在明就不买了，拎着就走。
这就是杯弓蛇影。
其实很多商店问发票，不是追查他的来路，而是辅助鉴定真伪而已。
沈在心就当是听个笑话，他急于安排金城百货那边的事情，跟钱争鸣和王经理单独开了好几个会。
因为商场搬迁会造成了经营上的偏差，沈在心也把之前的安排做了一下调整，王经理仍然守友谊商场，因为从她的经验上考虑，日后的金城百货也无用武之地，改用了钱争鸣，钱争鸣或许能更好地应对局面。
钱争鸣却很沮丧、失望。
他跟沈在心一样不看好这次搬迁，一起看一回新的商场，进去就忍不住惊呼：“老板。这种物业能做起来吗？”
沈在心说：“好在什么地方，这是自有物业，而且因为金城百货卖了那边的房产拿了这边的房产，差价足够还掉贷款。做商场我也觉得够呛，但是在没有贷款的情况下，未必就盈利不了。”
两个人回到车上。
沈在心说：“我安排你到这边干副总经理，年薪制，你的工资仍然是我们那边发，我们还会给你抽掉一组人，这些人的工资也都由友谊商场负责，我们接受托管的方式没变，只不过是我把托管的资金入股了。”
钱争鸣在车里捂着脑门说：“老板。真的做不起来，我没有把握，我觉得这太难了。”
沈在心说：“我没说让你把它当成商场做起来呀，你好好的，听我给你说。”
钱争鸣愣了：“什么意思？”
沈在心说：“我们不开商场了，既然所在物业不适合做商场，楼层层高不够，柱子又多，空间还狭促，我们为什么还要沿着之前的思路走呢？你带没带本子和笔，如果你没带，我们到办公室再说。”
回到办公室之后，沈在心只让姚斌叫了王经理，三个人就又开了一次会。
其实在他印象里，不几年，就又冒出来一家京都大地产公司，把这边的大楼、酒店、物业也拿走了。
现在占住地方，其实就等于是在等拆迁，等着就行了。
也就是等待的这几年，自己要把金城百货做好，做盈利，让相关人等确认自己入股不是白占人家便宜。
沈在心说：“金城百货这家企业的前身，我就不用再说了，老余市人都知道。他们这家企业，严格意义上讲，当时不能叫商场，跟现有的商场模式不一样，应该叫高级商店，后来转型商场，转型到今天都没有转完。我给你们说一个情况，你们都去过，都看到了吧，百货大楼金店是个什么品牌？”
王经理说：“他们的自有品牌！”
钱争鸣提醒王经理说：“听老板讲。”
沈在心说：“对，他们当成是自有品牌，请问他们是生产厂家吗，百货大楼是商标吗？类似这样的情况一直都存在，以前他们就是这样干起来的，那个时候彩电是单位进货进来的，手表是单位进货进来的，自行车是单位进货进来的，衣食住行都是单位进货进来的，即便后来有了商家来入驻，品牌多起来，但是售货员怎么办？国有企业能说让你走就让你走人吗？硬派给品牌用，也就是说，品牌入驻，必须要用自己的员工。这些员工由厂家发工资，却不听厂家的话，到后面，大量人员退休，辞职下海，才缓慢变化，渐渐像个商场。然而，最近这些年，生意不好的时候，因为供货商撤柜多，为了不出现空厅，他们就又开始了大量自营的模式。”
两位高管临危正坐，但都不觉得有太大问题，友谊商场现在也有自营品牌，惠好其实也有。
沈在心说：“这就告诉我们，它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大号商店，有采购理念，有进货理念，有合作理念，却没有足够多的品牌意识，也是没有所谓的供应链，跟供货商的合作至今还有很多放不开的地方。这次结不下来款，供货商一撤柜，一地鸡毛完，剩下的都是他们自己的库存。”
这话一说，王经理和钱经理都震惊了。
现代化商超管理，允许有自营，但自营其实也是跟厂家的另一种合作。
一旦我不做了，除非是特殊品牌，否则的话，厂家是会把余货收走的，因为他们的钱在商场手里压着，是商场在靠自己的体量和他们谈判出来的霸王条款。
有没有例外呢？
也有。
品牌太强势，商场太想做，或者新雅这种连锁商场，他们在供应链上游谈判，顺势做了某个大品牌的总经销。
像新雅总经销的品牌，在自家某一个商场的业绩不佳，要撤柜，也会把这些产品带走，他们跟商超是两个体系，甚至他们自己不做了的时候，提前就通过地方商超团队帮忙，在当地找商户接盘。
也就是说，商场这种百货综合体，自身是在提供平台式的服务，你看成是高级物业，商业操盘手毫不为过。
它自己下场卖裤子、卖衣裳、卖鞋子？他们不专业呀。
如果说他们金城百货自己经销了某个品牌，以专厅形式出现，也是独立核算，该品相种类又多，商场其它商户不知道，关系比较隐蔽，或者不构成商场通吃的局面，也就罢了。
但金城商场却不一样。
他们直接杀进去，自己开百货大楼金店，自己下场卖黄金、白银首饰，卖宝石、玉石、金镶玉，这种首饰品牌厂家与厂家顾客高处重叠，因为商场自己直接做了，请问哪个卖珠宝的敢进场跟他们竞争？
商场自己的店可是连房租都没有呀。
名表也是的。
他们自己做的。
他们自己做，别人就说什么不进来。
要说自己做表，老传统了，因为百货大楼之前作为那个年代的特殊存在，职工家庭，谁不买块表？它表卖得好呀。当年卖得又好又挣钱，
他们自己就顺势做名表了。
但他们却忽视了，表这种东西，越发作为一种奢侈品，收藏品，而不是日用品，销量逐年降低……
你有多店你能消化。
你自营？你全是账面盈利，造成大量积压。
举着这些例子，令人不胜唏嘘。
钱争鸣一把拍大腿上了：“幸好我之前应聘，被王经理喊过来了，否则的话，这种商场真不知道从哪下手的？”
沈在心说：“金城作为商场，也没沉淀大批的会员什么的……管理意识上不去，发购物卡也主要是小额的，各单位发福利用的，他们知道咱们这边返点卖购物卡，有些人一买多少万，他们能直接气死。既然如此，我们金城这边儿还开什么商场呀？我们干服装，干超市，不就行了吗，”
王经理忍不住质疑：“他们活在世外桃源里吗？”
沈在心说：“以前干得太好了，你想想当年那个年代，最早破亿的企业，咱们当地人也认它，他们是一直吃老本，一直吃老本，他们转型，能给你转很多年，生意一不好了，又掉头走老路。所以我们也别可惜，眼下主要做这么几件事，首先是帮他们清货。”
钱争鸣点了点头。
沈在心说：“商场也不要怎么装修，一楼对外的位置，分出来当成门面租出去。”
钱争鸣连忙进行手工记录。
沈在心说：“层高不够，里头咱们不吊顶了，直接按照工厂风格装修，返璞归真，走轨道或者铁架样式，装灯，射灯，筒灯都这么装，地板铺出来，柱子包一包，消防上找个懂的人帮我们看看，如果不行的话，趁早改造，改造完之后，除了划出来的的地方清货，其它地方走租赁。”
钱争鸣迫不及待地问：“人员呢？”
沈在心说：“留一部分物业上的人管理卖场，留一部分清货，货物价值比较高的，有品牌，市场认可的，可以到友谊商场那边出清。剩余人员全部分流，做劳务输出处理，年轻的来友谊商场打工，年龄大的签给医院，办健康证。他们商场员工，多数都有健康证，也下社区医务室帮忙。”
钱争鸣不敢相信道：“他们不闹吗？我记得三百多员工的吧，快四百了。”
沈在心说：“你工资、社保照发，你闹什么？你自己不愿意干，那我没办法，你说是不是？”
王经理说：“那这样，不等于医院跟商场在发他们工资吗？”
沈在心说：“谈判时讨价还价，咱们做小人，能赚多少便宜赚多少便宜，真到做事情的时候，咱们得厚道，做这一切，就是给它一个转型的机会，否则商场也不开了，人你让他们闲着吗？分流出来，作为劳务输出，被我们你这边聘走，我们吃点亏就吃点亏，但他们就赢得一段时间。”
他说：“他们毕竟在市中心的地带，周围的人流量不小，广告词我都想好了，每天找几个年轻姑娘，带着大音响在路上促销，喊着：江南服装厂倒逼了，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百货大楼接盘了，全场特价一折起你赚翻了……”
王经理“噗嗤”一声就笑了。
沈在心说：“你看啊，王经理这边呢，你多帮助钱总一下，不要让他们卖断码之后，全场都是断码，你再联系一些服装厂，价格好，质量过硬的，我们在里头打特价，利用这种促销，带来一定的人流就好了，商贩们看到你有人流，就会进去租赁你地方，能租赁多少租赁多少，这栋楼还10来层呢。楼上开辟出来2层做办公区，再留出几层看看能不能招来其它业态，做零售的，哪怕是租赁，也上不了那么多层，都是死了的区域，能招商招出来个5层楼就不错了，负一层开成超市。王经理进行协调，敞开供应链，帮他们开一个较为现代化的超市。”
钱争鸣泼凉水说：“这么一搞，别看物业是自己的，但因为今年动工那么大，三百多号员工要养，也挣不了钱。”
王经理提醒他说：“沈总说，分流了。”
钱争鸣说：“沈总的意思是暂时的，回头你还要喊回去，你不能老让友谊商场和医院替他们买单呀。”
沈在心说：“对。接下来我们干一个事儿呢，到社区开超市，把我们龙云区的社区全部覆盖掉。”
他强调说：”我去找区里谈，这个点呢，就叫就业超市，我们金城百货的人接受培训之后去干店长，社区可以安置一些下岗工人、进城的家属，我们就是租块地，用那种铁皮房子，装配式房子就搞起来了，或者是老国有资产，只要价格足够便宜，我们或租赁或者买下来。这种超市一定是精选产品，卖一些日用品，卖菜，定盒饭，留出地方供人放快递，与此同时，我们也搞一个商场+服务，你在友谊商场买的东西，只要加5块钱，隔天可以送到这个商店，你自己自取。”
他说：“商超购物送货几乎到家，只剩最后500米，你要舍得再给个几块钱，便民服务超市的人再把这最后500米走完，彻底给你送家里。我们有软件公司，我们要用我们的问题处理能力挣钱。”
钱争鸣说：“可是我们还是挣不了钱，这投入大了去了。”
沈在心说：“超市能挣钱的话，直接就给店长加盟了。只要这些人信任企业，拿出来10万、8万加盟，店址是公司的或者公司签的，供应链又是公司的，超市能挣钱，加盟之后，他自己管理，他自己分钱他不愿意吗？”
钱争鸣沉默了。
沈在心说：“上次假货问题严重，相关部门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如果选址好，租金谈得好，区里也支持我们搞，再加上我们有供应链上的优势，这些小超市一旦管理跟得上，一定能挣钱，挣钱了，员工承包交加盟金积极，年底财务做账要是讲方式方法，也是可以挣钱的。如果有盈利、有充足的现金，我们就把盈利集中起来，尽量把地、把房产买下来，按计划买，以我们供应链的优势，再没有房租开支，这种便民小超市生存多年没问题，钱总你到以后不是能把黄总气死吗？这不就是你给我建议的，我们要打击惠好，就要打击他们的连锁超市吗？”
他找事说：“王经理，你得安排、安排，看看钱总这种优良建议，是不是通报表彰、表彰？回头也能刺激其它员工勇于提出问题，勇于解决问题。
他又说：“这个思路给你，金城百货那边，副总经理的职位给你，总经理我就是挂个名，我连工资都不领，全权让你去做，大事上需要我协调，比如找区里谈就业安置超市的方案，我可以去，你需要我协调了我会出面，其它情况，全部你来干，王经理也全力配合你，给你调用人手，给你裂变出一个小团队，俞总那边，托管给我们了，他更是个甩手掌柜，他但凡想插手，你就可以拿出合同约束他。你的工资我这么给，年薪20万，全年要是完成500万以上的盈利，我可以再给你30万，完不成，你就拿你年薪，其它的钱你也别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