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茫然点头。
自然看过,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侯府,戏本子说书的那些故事,街头巷口津津乐道。
等的就是她点头。
萧云笙倾身慢慢低下头,左手熟练地穿过她的鬓发,唇微咧,暗沉的嗓音伴着淡淡喘气声,幽幽低语:“好好去想戏本里,男子对女子做这样的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什么,事?”
江月迷离了双眼,背靠在树上,紧张地屏住呼吸。
对他说的话一知半解,只隐约觉得耳际烧烫。
面上的面具被彻底摘下,掉在脚边被柔软的草托住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可江月却觉得好似一颗春梅脱离树枝,跌入她的心头,摔出酸涩的果肉。
长翘的睫毛颤了几下后,视线视乎陷入一片黑暗,江月感觉到萧云笙温热的手掌附在眼帘上。
柔软的唇擦过她的额头,又慢慢下移,呼吸的气落在鼻尖,脸颊,却一直没急着覆上她的唇。
反而故意折磨似的,一字一句淡淡轻笑:“这,种。”
越是这样,被遮住视线,感官里这呼吸如同千丝万缕的丝线无不牵扯着江月的神经。
却不知她脸颊绯红羞涩全被天上忽明忽暗炫目的烟火映衬的愈发娇艳可人,可尽数被眼前人看在眼里,刻在心里。
唇瓣因为紧张,轻轻扣出又松开,似是一种无声的邀请,萧云笙眼底暗色浓重。
一寸一寸,从眉眼到唇瓣,再到清瘦凸出的锁骨。
嗓音越发低哑诱惑:“还有这种。”
分寸已然过了界,时机也不对。
江月咬着牙,不让羞人的声音溢出,“将军怕是醉了。”
其实她早尝出,他今夜滴酒未沾,
夹着些微喘让萧云笙理智回归,在浊念继续放大前忽然打住,又使坏地轻咬了下她的耳垂。
“将军……”
总觉得别人都在看像他们这边,江月四下张望的模样,更让萧云笙放声大笑,爽朗的笑声连带着眉眼完全舒展,好似一瞬他不是将军,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普通的少年郎将所有的痛快展露在这笑声里。
他从来不是个畏畏缩缩的人,面对劲敌只会越战越勇。
唯独在遇到她后所有事变得脱离轨道,也越发事事思虑周全,一步都不能行差踏错。
“小月儿,等春猎一过,你就能光明正大站在我身边了。”
这熟悉的称呼,让袖口那团藏起的纸又一次提醒她从沉沦里清醒。
她迟迟未答,失神茫然,让萧云笙的预判扑空,隐隐察觉出一丝异样。
“你不欢喜?”
“不。”
江月勉强勾唇,似乎找出理由,让他打消念头。
“侯府不会同意的,还有官家,他刚赐婚你和傅蓉。还有……”
“江月,你只用告诉我,你可欢喜?”
萧云笙打断她的话,认真又问了一遍。
指腹微勾,江月到底点了头。
“欢喜的,很欢喜。”
这就够了。
只要知道她也欢喜,她也期待,他做出什么都是值得的。
也不会再有任何的迟疑。
“一切有我,一切交给我。”
“将军!将军!圣上传召!”
阿靖挤过来拉住了萧云笙,目光扫过一旁的江月,先是震惊,落在她唇瓣上糊掉的胭脂,失神错乱后,又匆匆转头。
“将军去吧,我在这看一会烟火,等着你。”
她乖巧,眼底倒印着星辰。
萧云笙放下心跟着阿靖匆匆离开,走出几步总觉得那笑容看着让人心慌,好似下一刻人就会从眼前消散。
大步猛地停下,回过身想要在人群里找到人,人头蚕蛹,只这么一错眼的功夫,方才还牵着他袖口的丫头这就消失在人海中。
“将军?陛下还等着呢!”
阿靖催促焦急,萧云笙只能转身离去。
江月躲在人后,看着人群里,那最高大,清朗的人影,在他看过来前,拉下面具隐在人群里转身去了另一个方向。
心情也跟着升空,绽放然后消散在黑夜里。
找到二皇子的帐子太过容易。
也不必担心被人看见,每个人都只顾抬头看烟火。
在帐子前犹豫片刻,江月掀帘而入。
二皇子坐在桌前,早就等待多时。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二皇子还等着,就说明打定主意知道我会来。”
江月揉着指腹,就像站在桌前的赌徒,露出贪婪又迫不及待的不安:“现在可以说说,我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是什么了么?”
“急什么?之前拒绝得那么有骨气,现在突然又肯了,我怎么觉得,你这个狡诈的丫头没安什么好心思。”
扑面而来的酒气,熏得江月睁不开眼。
心里的厌恶让她恨不得转身就走。
但袖口里的纸团就在那,如同烙铁,如同红炭,撕咬着她的皮肤,提醒着她的爹娘还在那无辜生死一线。
都是眼前人。
都是他们这些高高在上,出生就在神坛上不可一世的人,为了自己的私心贪欲,碾死蚂蚁搬弄死了她爹娘。
二皇子用指腹摩挲着江月通红的唇瓣,像似逗弄一条小狗,又像挑逗着一只笼中的雀鸟,动作并不怜香惜玉,甚至有些粗暴,直到唇瓣发烫发胀,江月瞪大了眼睛,不满后退这才松手。
“我要你明日骑射场,不惜一切代价让萧云笙输给我。这,你可愿意?”
“若你想复仇,想亲手让侯府和二皇子跌入深渊,只能豁出去一切,哪怕被萧云笙厌恶,你愿意吗?”
太子那日明明白白说了这段话。
也已经给了她最坏的结果预设。
江月记得她当时的反应。
义无反顾地点了点头。
此刻看着二皇子阴柔暗晦的面色,江月心里如凌迟般发胀,僵硬缓慢的点头。
心甘情愿落入他设计好的牢笼里。
第二日。
果然是骑射。
萧云笙一早换了骑装,站在场上,弯弓搭箭,紧接着破空声此起彼伏地传来,数只圆盘被抛在空中。
他连看都没看,抬手间又是数只箭羽飞出,每一枝箭就如同长了眼睛穿过飞盘,牢牢钉在一旁的靶子上,力透三分。
他往日已经足够英勇,今日更像一只野性十足的雪豹,浑身上下都是蓄势待发的弓箭,全身飞扬着意气风发。
听见身后的脚步,回眸瞧见了她,突然如同化了冰的暖阳露出微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