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你准备的特色项目吗?”雨霖铃幽幽地问。
“这怎么不特色了,这可是我们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你到哪里能找到这样的特色啊!”旁边的玩家一号抗议道。
“就是!我们翻资料量尺寸打造这台雪车花了好多心血呢!”他隔壁的玩家二号也帮腔。
雨霖铃没有理会他们,而是冲着君子酒大喊:“他们真的靠谱吗?!”
君子酒向她竖起了一个大拇指:“靠谱!……应该吧。”
于是雨霖铃扯着嗓子叫喊起来:“谋杀呀!我当你是好姐妹,没想到你就为了一个红薯,不顾多年情谊要谋害我!”
君子酒迅速抄起热乎乎的烤红薯塞进她手里,亲切地说:“吃吧,吃饱了好上路。”
烤红薯是从家里带出来的,不用大火烧,而是把红薯埋进灶膛里犹带火星的灰堆中。只用灶膛的温度和灶灰的余温慢慢烘熟,红薯撕开表皮内里出蜜,吃起来软糯香甜,还带着一种炭火的香气。
为了争抢这最后一个红薯,她们一路上打打闹闹好几场,最后君子酒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停在雪车前的马似乎也闻到了这香甜的气味,用蹄子刨了刨地面。
雨霖铃一脸懵然地抓着红薯被君子酒塞进雪车里,上面还贴心地铺了一张毛毯。不过这是她仅剩的良心,因为随着她抽身离开,旁边的某位新手玩家往马身上猛抽一记,收到信号的马儿便缓缓迈步,开始在冰面上小跑。
冰面上一线雪尘飞扬,凛冽的寒风吹来雨霖铃扭曲的尖叫:“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君子酒看着雪车离去的背影,手环成喇叭状大喊道:“记得把住缰绳——”
然后她给旁边的雪车发明者交易了五铜,对方喜上眉梢:“不容易啊,研究了这么久终于见到回头钱了!”
他的同伴也嘿嘿笑道:“多谢你帮忙打广告,接下来应该会有更多生意的!”
贡献了一个朋友帮忙的君子酒好奇地问:“你们这样真的能回本吗?”
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啊,但是就图它一个好玩嘛。”
随后他们短暂地补充道:“而且上山砍木头又不花钱,顶多租马有点麻烦……不过乡亲们都挺好心的,要价也不高,多做几个跑腿任务就抵掉了。”
君子酒遥望着远处冰面上滑动的小点,随口说:“那不错啊,你们做这玩意也不容易吧?木工练到几级了?”
空气突然沉默了。君子酒疑惑地扭头看向他们,脸上渐渐就露出了惊恐的神情。
“它真的不会跑着跑着就散架吧?”她再一次确认。
“不会!绝对不会!散架的失败品都被我们当柴烧了!”“我们自己先试过了!这一次绝对结实!”两人连连保证。
这几句承诺直到被拉了一圈回来的雨霖铃安然无恙地爬下雪车,才算是兑现了。
“好玩吗?够特色吗?”君子酒凑上去嬉皮笑脸地问。
雨霖铃冷笑两声,作势一捋袖子,扑上来一个裸绞把人拖上车,随后再度驭车扬长而去。
站在岸边的两名玩家瞠目结舌:“等等,再跑一圈的话得加钱啊!”
雪车行驶在冰面上发出了沙沙的声响,一开始的担忧很快被扑面而来的冷风吹散了。君子酒把围巾往上拉了一些,免得偶尔有雪粒飞起来,溅到脸上一凉。
已经有经验的雨霖铃把着缰绳,君子酒扒着她,省得偶尔一颠簸把自己甩下去。远处的山在一截截地往后退,日头高挂天边,在白色的山尖烧出一点璀璨的金色。天空湛蓝透彻,她们畅快的笑声零碎在冰面上。
当雪车被拉回岸边的时候,君子酒还有些意犹未尽。把第二趟的钱交易给在风中站得抖抖索索的发明者们,又拍了拍肩膀祝他们日后生意兴隆,她才和雨霖铃并肩离开。
雨霖铃长舒一口气,用力搓了搓冻得有些泛红的脸颊。
“不好玩吗?全新的体验啊!”君子酒用咏唱调感叹道。
“下次给我推荐这种特色之前麻烦先让我有个心理准备。”雨霖铃说,“而且别太相信玩家产品,最好选择npc的,保质保量……”
君子酒耸耸肩:“好的,什么时候我们村里也有npc出租雪车了我就喊你再来体验。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我们现在还可以去冰钓。”
她往河边一指,一排裹得严严实实的玩家正坐在自己开凿的冰洞前,从鱼竿到姿势都像是复制粘贴的。
“……谁想在这天寒地冻里当钓鱼佬啊!”雨霖铃悲愤道。
“你不想吗?有的人想当都当不上呢。”君子酒遗憾地说。
如果在村口当班的村长能听见这句话一定会表达出自己的万分赞同。
她们踩着路上的雪泥往君子酒家里走去。村道前方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再赶前几步,人群中正有人在争执。
几个凶神恶煞的npc围着一个酒气熏熏、口中不住求饶的中年男子,旁边站着一个舌战群儒的阿婆,她身后还有一个哭啼的小男孩。
旁边有npc在交头接耳:“怎么又来了……”“还是来讨赌债的吧……”
又有玩家拉住自己不明所以还想冲上去帮助妇孺的朋友,低声说:“别去,这一家不值得救的,惹一身麻烦还讨不到好,回头挨人家骂……”
君子酒认出来这是先前赵娘子跟自己抱怨过的欠她家账许久不还的闵阿婆跟她的赌鬼儿子,叹了口气,把掂着脚看戏雨霖铃也扯走了。
关于这一家的八卦,一直走到家门口才讲完。雨霖铃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了君子酒家矮墙上的一排小雪人上,她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来了,看什么都很新鲜。
冬天的葡萄架空落落的,下面是积了薄雪的矮桌小凳。雨霖铃定定地看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数月之前的愉快回忆,露出了一个舒心的微笑。
君子酒径直进了厨房,雨霖铃带来的几个冻梨在出门前被她浸在凉水中,这会儿也化冻得差不多了。乌黑的果子摸上去还有一点硬,被她捞起来装盘端进屋里。
雨霖铃已经自觉把炭盆点起来了,此刻正站在那幅被她替换掉花燕子风筝、端端正正挂在正屋墙上的消寒图前端详。
“这是哪家的名家手笔?”她伸手摸了个冻梨问。
“你怎么不怀疑是我画的呢?”君子酒也往果皮上浅浅咬了一口,然后开始吸溜里头清甜丰沛的汁水。冻梨的果肉有一种近乎于冰沙的口感,沙沙绵绵的很过瘾。
“虽然我了解你有家学渊源,但你的画技离这幅画还是有一定差距的。”雨霖铃哼笑道。
君子酒从旁边拉了张椅子舒坦地坐下来,开始讲起来龙去脉。雨霖铃先跟着她一起唾骂了荆氏坞堡的坏人,然后又惋惜于她拒绝了武林盟主的特招。
不过听到原因的时候,雨霖铃顿时释然了。
“虽然他长得不愧是武林盟的门面担当吧,但是……”君子酒心有余悸地说,“你没看见他笑起来的样子,那个笑容,真的特别像我哥准备要坑人的时候!”
雨霖铃同情地拍拍她的肩膀,转移了话题:“对了,等阿祈也忙完这段时间,咱再聚一聚怎么样?”
“可以啊,可惜她现在跟我们不在一个星区,不然约在线下能方便很多。”君子酒遗憾道。
不过两人的谋划没有如期进行,当日子平静地往年节滑去的时候,君子酒收到了一枝来自裴照衣的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