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问题,吴卫确实有想过,不过那条路充满着对人性的挑战,非必要,他不会去尝试。
如果最终目的都是到达彼岸,而所走的路最终也都能走过去,那就没必要以一种极端方式去走了。
他糊弄着说:“到时候咱们真身无分文了,就买个二手面包车,然后去捡垃圾,你当老板娘,财政大权归你管,怎么样?有没有很心动?”
“好啊,我觉得这种日子也挺悠闲的,只要能陪在你身边。”
夜渐渐深了,村里家家户户的电灯困了,所以它们也都闭眼休息。
小乡村的的略微有凉意,偶尔还传来几声不知名动物的叫声,可可看了手机一眼,还是裴小渝的消息。
为了不受打扰,干脆把手机关机了。
明天他们就得回上海了,今天是两人在农村享受安宁的最后一天。
去了大城市之后,人就不会有闲情逸致看日出和日落了,人人都忙着低头看路。
可可抬头看着满天繁星,说:“余味,其实要是咱们有个小生意,跟牛大姐一家这样,也挺不错的,不用面对复杂的人性。”
“那咱们就多努力一点,要么把身上的钱都花光,要么把自己毕生能挣到的钱都攥手里。”
“嗯?为什么?都要努力,现在也可以啊,只要你说,我愿意放弃一切,跟你一起归隐。”
归隐?吴卫还没开始大显身手,还没认真为死去的前身报仇呢,现在归隐就为时尚早了。
再说了,无人区的80多年,他可是待够了。
“你看啊,咱们如果身上钱都挥霍光了,再怎么折腾也折腾不起来,退而求其次,回村做个生意,是不错的选择。”
“然后就是咱们有非常强的挣钱能力,可咱们却在自己巅峰年纪退隐,以后想到会后悔的。”
“不如竭尽所能的去挣,挣到财富增减对我们来说没有太多意义的时候,再选择归隐,不是挺好吗?”
可可看着目光有神的吴卫,问:“那要到什么时候啊?”
“先定个小目标嘛。”
“先挣他一个亿?”可可想到某地产老板的话,略带玩笑回复。
“一个亿?太少了,咱们今天一天可挣了五千万啊,要不是平台黑,收益就是一个亿嘛?”
“目标定个五百亿吧。”
“五百亿。”可可呢喃,虽然她当过带货一姐,现在名声也很好,可五百亿对她来说,也是一个难以达到的天文数字!
“好,我相信咱们联手,没有做不到的。”
吴卫举起手臂,看着空落落的手上,一副看表的模样,说:“哟,时间不早了,可可女士,咱们该上床睡觉了。”
两人各自回房,牛家的灯也终于没熬过漫漫长夜,闭上眼睛。
凌晨三点五十,牛家门外传来一阵阵拍门声音。
“牛嫂,牛嫂,开门,开门呐!”门外传来小钱着急的叫声和敲门声。
刚睡去的吴卫和可可才刚眯过去没一会儿便醒了。
牛爱花穿好衣服,确定门外是小钱之后才开门。
“天还没亮呢,怎么了,小钱。”
小钱跪下,焦急道:“嫂子,我爷爷不行了,一直在床上说胡话,您救救他,救救他啊。”
“我也不是医生,你来找我也没用啊,现在要紧的是送他去医院。”
然而从村里到医院这一段路很长,哪怕去村诊所也需要半小时,夜里山路又不好走。
更致命的是村里除了摩托,没有车,车子都是年轻人开的,然而他们都外出打工了。
现在村里为数不多的,就是可可租来的一辆长城炮。
“嫂子,村里只有吴哥的车子可以帮我了。”
牛爱花反应过来,可她又犹豫了。
‘他们帮我那么多,明天又要离开了,现在打扰他们……'
她的目光看向门口,这时候房门开了,可可走了出来。
刚才的话她已经听到了,便说:“小钱,我们送爷爷去医院。”
她敲了敲旁边房门,吴卫也出来了,他拿着钥匙,之后和小钱一块往他家去,可可和牛爱花寒暄了几句之后也跟了上去。
老人家被吴卫背上车,汽车发动,灯光亮起,除了灯光照亮到的地方,其余地方一片黑暗。
车里的老爷子一直在说胡话,像是交代遗言,又好像在和某人聊天,他说的是少数民族语言,所以可可和吴卫听不懂。
但从他边说边叫的情况上看,现在的他很痛苦,加上一头虚汗,而面色又惨白异常,更加证明现在老爷子的情况非常糟糕。
吴卫尽可能快的往医院赶去,一路上,能快的地方他根本不敢停歇,就连拐弯,他都没减速。
小钱眼泪吧嗒吧嗒掉落,说着少数民族语言与老人沟通。
可可拿着湿纸巾给老人家擦汗。
刚到村诊所门口,老人便不再说话,小钱的哭声却是更大了,诊所的护士靠近,探了探鼻息,没气了!
她摇摇头:“来晚了。”
短短三个字,伤害的是三个人。
可可手里擦汗的动作停止,收回,吴卫搭在方向盘的手一动不动,他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如今额头上也都布满了汗水。
小钱嗓子都哭哑了。
他和爷爷相依为命,没了爷爷,他的未来已经没了。
护士没有让他们把人抬进去,只说:“我们这里是没那技术,你们要么去医院看看,要么就……”
她重重叹了一口气,转身要走,小钱冲下车,跪在护士面前,泪流满面:“医生,救救我爷爷,救救我爷爷吧。”
“刚才他还说自己能好的,吃药就好了,我有钱,我给他买药,买药。”
小钱边说边从包里掏钱,十块,五块,一块,五角的都有,护士却说:“孩子,不是我不愿意治,现在这情况,就算去医院,也只是白瞎花钱。”
“你爷爷之前也来我这里开过药,他跟我们聊过的,癌症晚期,还是回去送爷爷最后一程吧。”
小钱心如死灰,昨天爷爷还说等他长大了,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爷爷给他带,没想到一天没过去,爷爷走了。
吴卫下车,强行把护士和小钱分开。
护士离开后,吴卫将人拉进车里,之后开回头车。
车里有可可的抽泣声,还有小钱的碎碎念,都是跟爷爷说的话,没人能听懂,吴卫也很不是滋味。
他明明那么努力了,可人还是没挺过去。还死在了门诊外,他要推动新农村经济项目的心更坚定了。
说到底,农村的留守儿童和老人,是真的很苦,就是因为医疗教育在城里享受着富贵,穷乡僻壤,它们不喜欢。
已经许久不抽烟的吴卫想给自己来一根。可包里却已经没了存货,他只得继续认真开车。
村里很快知道了这件事,邻里邻外的都来帮忙。吴卫和可可也只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天亮回上海的计划算是泡汤了,这个时间点离开,确实也不够道德。
他们来到这个村儿除了和牛大姐一家接触,其次接触最多的就是小钱了。
爷爷去世后,他像是灵魂被抽走的行尸走肉,没事的时候,就坐着,一言不发,可可安慰一阵不管用,便走向吴卫。
“他现在这个情况很危险,董老师,你去试试,那么多人都去安慰了,一点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