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松虞以为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平淡无波地过下去的时候,京城终于生了变故。
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就会忍不住异想天开,还是被那些言官们一年四季不间断的彩虹屁哄成了胚胎。
反正这位自认为是盛世明主的皇帝突然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决定——
攻打匈奴,一统疆域。
百年前,曾经有位封狼居胥的少将军将经常来骚扰边疆的匈奴打得至今都不敢进犯,安静如鸡地守着自己那寒冷艰苦的北方草原。
如今的中原已经没有像当年一般骁勇善战的将军了,还曾因为几次政变而需要修生养息,进攻匈奴的兵力并不充足。
况且他们完全没必要在匈奴不进犯的前提下主动进攻,倒显得他们才是侵略的那一方。
只是当今圣上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完全被夸飘了,觉得自己是能够一统天下的明君,他要将匈奴的地盘一道纳入他的统治版图。
在这种不听劝阻的情况下,他命凌王齐钊亲自出征,不拿下匈奴不得归朝。
松虞听到这个旨意的时候觉得这老头是不是疯了,你就没别的儿子了吗非可着这一个儿子薅?
再说这匈奴存在了都几百年了,就凭你随随便便派个亲王上阵,就能灭得掉吗?
最重要的是,虽然百年前匈奴人进犯中原,斗争不休,但自他们被击退后,有签下互不进犯的合约,这种单方面毁坏合约的战争,本质上算得上是进犯,是有损功德的。
齐钊如今最缺什么才能长久地留在这人世间?
是功德。
这种损大德的事情派他去干,万一他在战场上出现了什么意外当场噶了,估计轮回路都走不上,直接消散于天地之间了。
松虞无语,忍不住去问松曦,要不要帮她把老皇帝噶了,让凌王上位?
松曦的脸上出现了罕见的凝重,她摇了摇头:“皇帝的命格我们妖族无法干预,即使违逆天道出手,也会遭到严重反噬。况且夫君这一世的因果与他紧密相连,若是我们把他杀了,功德亏损只会更加严重。”
“那怎么办?”松虞在原地转起了圈圈,“要不然让姐夫阳奉阴违,让他打仗他去种地,改善边疆百姓的生活水平?”
松曦若有所思:“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这个办法说不定倒是可行,只是……”
按照齐钊的脾气,老皇帝让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是不会马虎对待的。
况且老皇帝也说了,不拿下匈奴不得归朝,总不能让他这辈子就留在边疆了。
一直到凌王出征,几个人都没想出个解决办法,但是有一点松虞非常明确,绝对不能让松曦跟着他一起出征。
松虞对恋爱脑太了解了,生怕一个不注意松曦就会冲上战场为齐钊挡刀挡枪的。
再者毕竟是有损功德的战争,万一松曦也去了,直接把齐钊的功德都耗光了,那不彻底完犊子。
所以她好说歹说将松曦留在了京城,让她继续替齐钊攒功德,防止这个恋爱脑突然上头做出些什么壮烈之举。
另一边收拾行囊,准备远远地跟在大军后面,以防万一。
临行前,符鲤将制好的剑鞘交予松虞。
“时间有些紧,做不到那么精细,可惜了这上好的料子。等你回来,我再仔细打磨一番。”符鲤有些可惜道。
松虞却是爱不释手:“已经很不错了,我用这光秃秃的剑用了好长时间,终于能有把剑鞘了。”
“喜欢就好。”符鲤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我在丈量你的龙渊剑的时候,隐约感觉你这把剑有剑灵。”
松虞微微一愣:“剑灵?”
她很快想起来,之前邵星阑被龙渊剑的剑气所伤,她拜托龙渊剑将剑气收回,龙渊剑便仿佛听懂了一般。
“只是感觉这剑灵的魂魄不全,并不能发挥它最大的力量。”
“怎样才能补全它的魂魄?”松虞问道。
“我只是猜测,没有真的见识过,大概……是要有人自愿以身殉剑,用自己的魂魄重铸,才能补全剑灵的魂魄吧。”符鲤不确定地说道。
听符鲤说完她的猜测,松虞二话不说便将龙渊剑收回了剑鞘里:“若是这样那便罢了,一柄剑而已,何苦用他人性命去填补。”
符鲤见她眉眼中透着清正凛然,忍不住微微笑起来:“你说得对。”
松曦也笑了,替妹妹将衣裙理了理:“这次回来,总赶得上见你外甥女了。”
“对了,若是韩家人送东西过来,记得替我将那雷击木手串先给她戴上,告诉她这是小姨给她寻的礼物。”松虞突然想起了这件事。
“放心,我自会好好替她说明的。”松曦深深地看着她,眼神里似有万千感慨,“小虞儿,谢谢你。”
“姐妹之间,说什么谢字。”松虞弯腰将小朱厌抱了起来,“该跟姨姨们说再见了,等我们回来,囡囡又要长大一截,姨姨们都要不认识了。”
小朱厌在松虞怀里软软糯糯地跟二人道别:“姨姨们再见,要保重身体。”
“囡囡也一样哦。”符鲤亲昵地捏了捏小朱厌的红脸蛋,“回来后还要跟符郢弟弟一起玩耍。”
邵星阑闻言,突然呛了一下。
松虞的眼神古怪,抽着嘴角尬笑一声。
好一个“我的弟弟是我父亲的爸爸”……
这辈分算是彻底扯不清楚了!
“怎么了?”符鲤奇怪地看向他俩。
松虞连忙摆手:“没什么没什么,我们该上路了,你们快回去吧。”
松曦深深地看了松虞最后一眼,拉住了符鲤的手:“走吧,我们也当去完成自己的事情了。”
*
东齐46年,凌王齐钊深入北疆腹地,重创匈奴,大获全胜。
东齐47年,凌王突遭行刺,自此下落不明。
松虞等人多方寻找皆无果,驻守北疆的大军向京城传去了凌王的死讯。
齐钊应当是再入了轮回吧?松虞在北疆不确定地想道。
此时的凌王府邸挂上了丧幡。
办的,却不是凌王的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