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月亮高悬于天空,静谧的夜晚,连虫鸣也不曾响起。
司一突然醒了,睡觉前多喝了几杯水,现在急需解决一下生理问题。
虽然舍不得离开这温暖的被窝,不过他明白,不解决的话今晚再也睡不着了。
司一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并没有开灯,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丝丝月光,对于这个自己生活了将近二十年的家来说,就算蒙着眼睛,他也能精准的找到卫生间的位置。
迷迷糊糊的上完厕所之后,他半眯着眼睛,拖着碎步,慢慢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脑子里还在想着,自己的这泡尿到底是真的解决了,还是根本现在就是在梦中。
因为自己最近总是做梦。
走到客厅的时候,他那睡眼惺忪的眼睛突然睁开,倏忽的愣在了原地。
因为他看见,在他房间的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的心率加快,睡意全无,紧张的感觉瞬间充斥着他的全身,黑暗之中,甚至能听见自己那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他的脑中突然出现了无数种的解决目前状况的方法,但却又在那一瞬全部否决了。
那人正背对着房间,看样子刚刚准备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此时那个人形态的东西背着月光,只能见到一个漆黑的人影,根本不见其面容。
司一瞬间愣住,他反复眨眼以此来确认,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真的存在,几次尝试之后,那尊人影依旧站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弹。
他这次是真的慌了,一时间不知所措,因为他知道此时家中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
爸爸留在学校的宿舍,而妈妈因为去外地开会,今天也来不及赶回来。
那么这个人是谁?
小偷?
司一不敢出声,此时此刻他倒真的希望对方是个小偷,因为小偷只为钱财,不会害人性命。
他祈祷着对方拿到想要的东西赶快走,因为他知道看不见对方的脸,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
可是现在的情况,他根本无处可躲。
一切都来的太过突然。
“你是谁?”
没想到对方竟然先开口了,而且这声音?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我是谁?
这个问题能回答吗?司一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没得到回应,对方继续开口道:“你拿了东西就快走,没有开灯,我也看不见你的脸,你放心,我不会报警。”
说着便不再理会自己,看似很坦然的转身进入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房门。
只留下司一原地懵圈。
这说的是什么鬼话?
这里不是我家吗?叫我快走?
还有他那转身关门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去睡觉了…
肯定还是个梦,因为最近总是反复做莫名其妙的梦,导致他现在都已经习惯了。
想到这里,司一朝着房间走了过去,既然是在梦中,那就无所谓了,如往常一样,反正自己明天还是能正常的醒来。
他伸出手,轻轻的打开了房门。
房间里并没有任何人,他打了个哈欠,便朝着床上走去。
“嘭!”
突然,他的后脑受到了一阵剧烈的重击,血液在那一瞬间喷涌而出,司一想回头,但这突如其来的巨大重击让他双眼一黑,失去了意识,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身后的人大口喘着粗气,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只见他双手抱着一个花瓶,忍不住的颤抖着…
一阵无法被觉察的安静之后,他慢慢的放下了花瓶,抬起手打开了灯。
见到眼前这一幕,他吓得往后退了两三步,脸上先变得青白,随后又涨得极度的徘红。
看到地上躺着的人,他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地站在了原地。
略加思索之后,他径直走进了厨房。
……
顾名打了一个哈欠,靠在了椅子背上,撑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他目光无神的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看了一下自己刚刚构思的悬疑小说的开头。
摘下了厚厚的眼镜,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目光呆滞的看着此时的电脑屏幕。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这篇小说的开头到底如何,因为自己满意,并不代表读者们会买账。
时间过的很快,窗外已经黯淡了下来,由于没有开灯,电脑屏幕上的清白的灯光映在顾名那本就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显得格外的邪魅与压抑。
顾名是一位作家,第一感觉,这个职业听上去相当不错。
但现实是,一个毫无收入的作家。
毕业之后,他不顾家人与朋友的反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这条道路,并憧憬着自己的作品被大众熟知的那一天。
可是,现实总是与理想渐行渐远。
直到现在,顾名依然靠着父母的接济度日,每天饮食不够规律,再加上过度的熬夜,让他看上去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女友从一开始的全力支持,满心期待到最后的心灰意冷,最终看不到希望的女孩也失望的离他而去。
而父母终日的抱怨与责骂,使得他越来越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久病床前无孝子,贫贱夫妻百事哀。
他不怪他的女友,人性如此,哪有人不为了自己考虑,所谓的爱情,所谓的婚姻,只不过是门当户对,相互取暖的交易。
他自己也看透了这一点。
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便做推磨鬼。
他怪的只是自己,怪自己没出息,怪自己的脑子不中用,想不出那令读者心情澎湃的剧情。
自己是个废物,虽然心有不甘,他也逐渐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多年的宅男生活,他甚至都丧失了人交流的能力。
想到这里,他拿起桌上一大块蛋糕,一口气塞到了嘴里,接着点燃一根香烟,一边咀嚼一边抽了起来。
自从女友走后,他便开始一天吃大量的蛋糕,因为只有蛋糕的甜,才能抚平他心中的苦。
望着窗台上那盆鹤望兰,巨大的绿色叶片,也卷起了丝丝的黄边,不知道是缺水还是缺乏日照,顾名觉得它活不久了。
可能自己也一样。
活不久了吧。
生活也就这样,顾名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