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泽很好奇,为什么以前请不动浪荡水神,今夜就请动了。
不是排面很大,架子很大吗?
土地公涨红了脸,踮着脚凑到陈泽耳边,压低声音,支支吾吾的说道:“老朽送给水神了二十个金元宝,许诺他以后让老百姓在祥福镇给他立庙,禁止祥福镇的百姓到浪荡渠里打渔……”
“等等,二十个金元宝?”陈泽眉头大皱:“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下午给你烧的就是二十个金元宝吧!”
他没有刻意压低嗓子,声音大的浪荡水神听得清清楚楚,脸顿时就黑了。
土地公也很是尴尬。
“嗯,是那二十个。”
“你还没有捂热,就全花出去了?”
“老朽也舍不得,但为了恩公的安危,必须舍得。恩公也清楚,现在这世道,不给点好处,谁肯帮你的忙啊。”
陈泽冷笑道:“所以之前,你出事的时候,这位水神没有帮你,就是因为你没给他好处吗?”
“喂,姓陈的,少在那里说风凉话,挑拨离间!”浪荡水神神色不悦道:“五鬼在祥福镇作祟,关本尊屁事啊!没点好处,本尊为什么要管?”
陈泽反问道:“你那浪荡渠不流经祥福镇吗?”
“流经,那又如何?”
“那就该归你管!”
“呵~~不好意思,祥福镇没有本尊的神庙,这里百姓的不是本尊的信民,他们的死活自然与本尊无关!”
陈泽看向土地公:“所以你又承诺让老百姓给他立庙?”
“是的恩公。”
土地公连忙解释道:“这祥福镇在很早之前是有浪荡水神庙的。但因为浪荡渠的水势不稳,常常在祥福镇决口,淹没农田,毁坏房屋,老百姓烧香祭拜,多次求告之后,水患还是频发,老百姓一怒之下就把神塑给砸了,把庙给毁了。你也看到了,这里民风很彪悍的,水神跟老朽的遭遇一样。”
土地公一边说,一边偷眼打量浪荡水神。
他也头疼,生怕两边都得罪。
这恩公也太好奇了,问两句得了,还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啊!
浪荡水神的脸皮已经涨成了猪肝色!
陈泽轻抚鼻头:“不一样吧,你是被五鬼给欺负了,没有办法帮老百姓,被老百姓给误会了。这浪荡水神好端端的,也管不住自己的水吗,为什么还频发水患,祸害百姓?”
“咳咳~~~”浪荡水神气的呛声,土地公连忙说道:“恩公有所不知,水神很爱惜自己的水族,可沿岸的渔民经常打渔,水神有时候难免生气,为表惩戒,有时候就故意不管水患。”
“笑话!”
陈泽冷笑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渔民不打渔,还叫渔民吗?因为渔民打渔就放任水患,那些不打渔的也跟着被淹,岂不冤枉?难怪要砸他的神塑,毁他的庙宇!换我,我砸的更狠!”
“你懂个屁!”
浪荡水神终于忍不住了,怒道:“你又不是神只,轮得着你来指责本尊的过失,来教本尊做事?!”
陈泽看向浪荡水神:“还回来。”
浪荡水神愣住了:“还什么?”
“你勒索土地公的二十个金元宝。”
“你,你说什么?!”
浪荡水神的死鱼眼一下子瞪得极大。
土地公也呆住了。
恩公不会这么不给面吧?
“我说,把金元宝还还给祥福土地,不惯你的臭毛病!”陈泽又把嗓门提高了些。
“你,你——”
浪荡水神气的肚皮都大了一倍。
他本来就颇为自傲,如今被陈泽当着土地公和他一干下属的面直言指斥,瞬间破防,哪里还忍得住!
“你再说一遍,谁勒索了?谁臭毛病了?!”
“再说十遍,也是这个话!”
陈泽语气凌厉,直刺浪荡水神的心底:“不单单是你,你们神界大部分神只都是这样的通病!贪婪粗鄙,尸位素餐!拿了钱才肯帮忙,收了香火才不情不愿的办事,压根就没想过,这是本末倒置!”
浪荡水神气的鱼嘴乱抖,声音发颤:“好好好,本尊倒要领教领教你的高见,怎么就贪婪粗鄙、尸位素餐、本末倒置了?你会的成语多也不代表你对!”
陈泽质问道:“老百姓给你立庙、塑像、烧香、上供,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让本尊满足他们的愿望,帮他们做事!”
“倘若老百姓不给你这些好处,你就不满足他们,不帮他们,甚至还给惩戒,对吗?”
“对!神界就是这个规矩!”
陈泽笑了。
“那老百姓帮你做事,帮你实现梦想的时候,你又给了他们什么回报?”
“帮我做事?还帮我实现梦想哈哈~~凡夫俗子能帮神只做事,能实现神只的梦想?这是本尊这辈子听过最大的笑话!”
“可见你也没听过什么好笑话。”
陈泽讥讽了一句,说道:“老百姓清理淤沙,疏通河道,植树护堤,是不是帮你做事?”
“不是!是为了他们自己!他们怕发洪水!河道是否堵塞,有没有淤积,堤坝是否毁坏,本尊都不在乎!”
“我看出来了,你不是嘴硬,你是纯纯不要脸啊!”
“你——”
“行了,我再问你,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
浪荡水神懵了一下。
怎么像是参加了某种选秀节目,啊呸,什么是选秀!
浪荡水神晃了晃脑袋,把乱七八糟的念头清理出去,然后正容说道:“本尊的梦想是要成为像大河伯那样的伟大神明!”
“那要怎样才能实现呢?”
“当然是提升修为,增进神通!”
“那要如何提升修为,增进神通呢?”
“你连这个都不懂吗?当然是要信民越来越多,香火愿力越来越盛!”
“哦,那怎样才能让信民越来越多,香火愿力越来越盛呢?”
“当然是,是——”
浪荡水神突然语塞,怔在了那里。
“当然是什么?”
“等等,本尊好像被你给绕进去了。你让本尊好好想想——”
“你且好好想着,我给你们讲一个真正的笑话吧。”
陈泽悠然说道:“从前有个商人,是做丝绸生意的,他梦想着有朝一日发大财,成为天下巨贾!但他觉得,顾客得先给他盖个铺子,再给他好多好多钱,还得跪求他,对他感恩戴德,他才肯养蚕,才肯收丝,才肯制成绸缎,然后看心情好坏决定卖不卖给顾客。有人劝他,你这么做生意是不对的,他却怼人家:没有我的丝绸,你们哪有衣服穿?都得光屁股!”
“哈哈哈~~~”
一个蟹将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是个傻屌吧,哪有这样的道理?”
“就是!”
一个虾兵附和道:“还发大财呢,发痴吧!”
陈泽道:“这不就是你家水神的所作所为吗?”
虾兵蟹将都不笑了,小心翼翼的看向浪荡水神。
浪荡水神想要发怒,却觉无从发起,想要反驳,也觉无从说起。
自己跟陈泽说的那个笑话中的丝绸商人,确实好像啊。
陈泽冷冷说道:“浪荡水神,你要明白,是老百姓在造神,把你捧上了神坛!没了公信力,你就是一条咸鱼!而没了你这条鱼,老百姓还能选别的鱼,造出新的神!所以好好想想吧,是不是你本末倒置!”
“嗡~~”
这几句话犹如惊雷一样在浪荡水神的脑海中炸响!
“是老百姓在造神,把你捧上了神坛!”
“没了公信力,你就是一条咸鱼!”
“而没了你这条鱼,老百姓还能选别的鱼,造出新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