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兄弟,那个亲子鉴定的结果都出来了,你看什么时候来拿。”
大婶咋咋呼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听得出来她很激动。
蒋成礼端着杯子的手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杯子里的温水打湿了他的袖子,“我知道了,我到了凉城会联系你的。”
想到马上就要到手的尾款,大婶忍不住提醒了他一句,“那你可别忘了啊。”
“不会。”
蒋成礼非常镇定地挂断了电话,拿出行李箱开始收拾东西,但咬紧的牙关暴露了他的激动,微乱的脚步表明了他的迫切,湿了的袖口让他十分难受,于是他十分粗暴地把套头毛衣脱下来扔到了椅子上。
蒋母正好进来给蒋成礼送晒干的衣服,他接过来就往行李箱里塞。
蒋母一愣,“老二,你这是要走了?不再待几天?”
这个儿子,结婚后这都快8年了,才回来这么一次,这就要走了?
“嗯,我回海市还有事要处理。”蒋成礼合上行李箱,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叠钱,大概有五六千,“妈,这个你收着吧。”
蒋母赶紧把钱又给他塞了回去,“妈不要,我们在家吃的喝的地里都种的有,用钱的地方不多,再说了还有你大哥和弟弟呢,这钱你自己收回去。”
“给你就拿着吧。”
蒋成礼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推拒,他知道家里缺钱,大哥和三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最多跟着村里的泥瓦匠当小工,就这活也不是常有的。
“再说了,爸不是病了吗?带他去县里医院好好检查一下。”
蒋母还是不肯收,“你爸是老毛病了,用不着检查,过几天就好了。这钱真的用不着,而且你现在这样……以后工作不好找,总不能全靠严家养着,那算……”怎么回事?
被蒋母的话戳到心窝子的蒋成礼抬手砸了桌上的杯子,啪——
蒋母被吓得一哆嗦,蒋家其他人也被屋里的动静吸引而来。
蒋成礼讽刺视线一一地扫过他们,“不要钱?不要钱给我打什么电话?我又不是神仙,回来看一眼,爸的病就能好吗?”
蒋父闻言,一口气上不来,捂着胸口倒了下去,瞪大的眼睛还直勾勾看着蒋成礼,里面包含了心酸、失望、痛心、悔恨甚至愧疚……
“爸!”
“爸!”
“爷爷!”
“大树啊……”
屋里顿时乱成一片,蒋成礼成了唯一的静默,他,他做了什么啊?
蒋家人匆忙把蒋父送往医院,结果还没出村就蒋父就断了气。
严颂雨正窝在冯遇璟澜府大平层的沙发上等投喂,看着手机来电上的蒋成礼三个字十分惊讶。
冯遇系着粉色的小兔子围裙,把一大碗鲫鱼豆腐汤放到了餐桌上,“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一个我们都讨厌的人。”
严颂雨没管茶几上的手机,光着脚就往餐桌边跑,但刚走了两步就被冯遇拦腰抱了起来,“虽然屋里有地暖不冷,但也要穿鞋。”
冯遇把她抱到餐桌边的椅子上放下,又去拿了拖鞋给严颂雨穿上,“我们下午去买地毯,把全屋都铺满,到时候随你光脚跑。”
严颂雨晃着脚轻轻踢了下冯遇的小腿,“朕允了。”
两人你侬我侬地喝着汤,但客厅连续不断的铃声实在破坏气氛,严颂雨拿过手机打开了免提扔在桌上,很是不耐烦,“什么事?”
“小雨,我父亲去世了。”蒋成礼的声音有些嘶哑。
严颂雨:?
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他还想从她这儿找安慰不成?那晚温泉不是都看到了?还是想在她这儿卖惨?
“哦,知道了,我公司事情多,抽不开身,我会让人送最贵的大花圈的。”
尽管蒋成礼对严颂雨的态度早有猜想,听到这个答案心中却还是涌起一阵无言的愤怒!他爸妈对严颂雨可不差,她竟然这么轻描淡写,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
久久听不到回答,严颂雨正想挂电话,冯遇忽然出声:“颂雨……”
“没事我就挂了。”
严颂雨表现得很慌张,挂了电话就张口接住了冯遇喂过来的什锦虾仁,“鲜、香、嫩,非常好吃!都赶上刘姨三十多年的手艺了,我觉得你开个餐厅也不错。”
得到最高领导的肯定,冯遇开心地想摇尾巴,可惜他没有,“那你多吃点,以后我多给你做。”
“不过……蒋成礼听起来对他父亲的感情还挺深。”
“怎么说呢?”严颂雨拿着筷子的手撑在下巴下想了想,“他恨自己的原生家庭拖后腿,拼命想远离,但那是他的根,也是他唯一的真正的家,所以他理智上想远离,但情感上又会不自觉靠近,所以他永远也无法摆脱。”
前世她对他掏心掏肺,给了他第二个家,让他在海市扎根,让他有了面对一切的底气,这辈子,他就乖乖认命吧!
不过,她不觉得蒋家人真像蒋成礼说得那么贪得无厌。
前世蒋父也在不久后突发了心脏病,但病情得到了控制,蒋成礼把蒋父接到海市做了手术,他病好后就回了小溪沟,生怕拖累到儿子,后来还活了十多年。
葬礼上,蒋成礼站在灵堂外,视线穿过人群落在了那张遗像上,依旧回不过神,那个沉默寡言,苦了一辈子,却撑起了这个家的男人就这么去了吗?就因为他一句话?
不,不是的,他本来就有了心脏病,又上了年纪,怎么能怪他呢?
为了维护蒋成礼的形象,蒋母勒令家里人不许说出蒋父的去世真相,只说是心脏病发作,但不知为何,蒋成礼气死父亲的事还是传得到处都是。
从背后小声嘀咕到最后光明正大地鄙夷蒋成礼,继上门女婿后,蒋成礼又背上气死父亲的罪名,他在小溪沟的名声算是彻底烂透了。
严颂雨说到做到,所以蒋父葬礼上来了一个陌生的西装革履的男子,男子一挥手,身后的人就把那一连串的最贵最大的花圈摆到了蒋家门前。
旁人的议论的议论更大声了。
“这就蒋家老二上门那家来的人?儿媳妇怎么没来呢?”
“人家是海市大小姐,怎么可能屈尊降贵亲自来?这么多年了,就结婚来了一次,肯定嫌弃咱们这山旮旯呢。”
……
蒋成礼冷眼看着那个男人进灵堂上了一炷香,他妈抹着眼泪听那人说话。
“夫人,非常抱歉,事发突然,严女士那边走不开,就拜托我来代为吊唁。”
贱人!婊子!虚伪!假仁假义!
蒋成礼恨不得冲上去破口大骂,她人来不了一个电话也打不了吗?更何况……他报丧那天,她还在跟奸夫鬼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