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黄伟明为了春节回家闹的不愉快,那边杜玉山也很惆怅。叶蓉去年没回家,今年她是无论如何也要回家的。
一回家,爸妈会问她在外谈男朋友的事。杜玉山几乎可以肯定,她爸妈一定不会同意她远嫁,明年也许她就不会出来打工了,这段恋情要无疾而终了。
想到回家即分手,杜玉山心里痛的不行,叶家父母根本不接受他。叶蓉中秋节时在电话里跟爸妈提了一嘴,简单的说了杜玉山的事,都没说完,叶爸就动了怒,她敢远嫁,那就直接断绝父母子女关系。
他看看叶蓉,她脸上也满是愁云。杜玉山是叶蓉的初恋,哪能说分开就分开,明明知道爸妈反对,她还是没舍得分手。明天下午就要回家了,两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坐着,谁也没说话。
翌日一早,杜玉山收拾好了行李,找到叶蓉说:“我跟你一起回去见你父母,我不想失去你,不管结果怎样,我首先要去争取,即使你父母不同意,起码我努力过了。”
叶蓉抱着他,心里暖暖地,被人爱被人重视是多么的幸福。
杜玉山泪光闪闪,凝视着怀里的女孩,“要是你爸妈不同意,你会放弃我吗?”
“我不会放弃你的,相信我,我一定能说服他们接受你。”
“我相信你。”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暗自下定决心,这次回去,俩人一起争取,只要他坚持,爸妈也许会感动的。
杜玉山先没买票,送叶蓉上车后,天天在火车站,长途汽车站转悠,买到了大年初一的火车票。十多个小时的站票再倒汽车,终于在大年初二的下午,赶到了叶蓉位于石湾镇上的家。
几番向人打听,找到了叶家的门店,店里只有叶妈在守着,见有客上门,叶妈一脸笑容,客气的问好后,问他买什么鞋子?
杜玉山一眼就猜到眼前这个富态的中年妇人,是叶蓉的妈妈,俩人的眉眼太像了。
恭恭敬敬把礼物放在柜台上,再给叶妈鞠躬,“阿姨您好,我找叶蓉,我是她男朋友。”
叶妈当即脸色大变,扭头就走到一边,冷冰冰的说:“你走错了,这里没有叫叶蓉的。”
杜玉山早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他跟上两步,“阿姨,我是真心喜欢阿蓉的,请给我一个机会,相信我,我会对她好一辈子的。”
“谁是你女朋友,我们早就反对你们来往了,我不会把女儿远嫁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叶妈的话犹如一道晴天霹雳,劈的杜玉山眼冒金星,努力挺直腰杆,不让眼泪流出眼眶,“阿姨,我会努力给阿蓉幸福的,相信我。”
叶妈可不愿和他多啰嗦,铁青着脸,推搡着撵人出门,顺手把柜台上的礼物一起扔出去,狠狠的把大门关上。
杜玉山如坠冰窟,望着紧闭的大门,心好乱,叶蓉不在,去了哪里?难道被她爸妈关起来啦?
他扒着窗户往里看,磨砂花玻璃。什么也看不清,喊了几声阿蓉,没有人搭理他。满怀热情而来,心爱的女孩却不见踪影,分别时不是说好了,她会在家里等着他,此刻她去了哪里?
望着这陌生的街道,寥寥无几的行人,杜玉山沮丧到了极点,天气真冷啊,寒风吹在身上,刺骨的冷,他打个寒噤,衣服穿的太少,只是毛衣加外套,浑身上下都透着风。
天色暗下来,街上的店面都关了,愈发的安静。
杜玉山雕塑一般站着,他先前问过隔壁的店主,这就是叶蓉的家,店主还告诉他叶蓉上午跟着叶爸和妹妹出去拜年了。那他就在这儿等着,他一定要亲口问她,是不是改变主意了?
他回忆着跟叶蓉在一起的美好时光,思绪飘远。蓦然,脸上一片冰凉,抬头一看,是雪花,纷纷扬扬的雪花从深蓝色的天幕洒落,密密麻麻,无边无际,天地间飞舞着这些洁白的精灵,看得杜玉山都呆了,雪花儿真美啊,美得让人窒息!
他忍不住伸出手,接住一片晶莹剔透的六角形雪花,都说瑞雪兆丰年,这是个好兆头!
叶蓉回家的时候,远远地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人,头上,肩上都是一片白,心中一惊,就喊出了声,“阿山,是你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杜玉山飞奔上前,不管不顾的拥住她,用力抱住,生怕一松手,叶蓉下一刻就会消失。
杜玉山像是受了伤的小鹿,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却倔强的不肯落下,闭紧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不想让叶蓉发现他的脆弱。
良久,杜玉山才哑着嗓子,“阿蓉,你去了哪里?我以为你不要我了,等你等得好苦。”
叶长青落在后面,牵着小女儿,看到紧紧相拥的小情侣,肺都气炸了,一声怒吼,“叶蓉,你在干什么?”
叶蓉如梦初醒,赶紧松开手,叶长青气急败坏的吼道:“叶蓉,你还要不要脸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跟外人走,你就是不听。”
“爸,我已经是成年人了,你就别管我了。”
叶长青打断她的话,叫杜玉山,“小子,你跟我进屋,我有话要问你。\"
灯光下,叶长青盯着杜玉山不眨眼,臭小子脸色有些发白,单眼皮眼睛不大,目光进屋就四处滴溜一圈,薄嘴唇边挂着巴结的笑容,不知是冻的还是紧张,单瘦修长的身体微微在发抖。
叶长青劈头就问,“你今年多大了?
家里几口人?什么学校毕业?”
杜玉山不敢隐瞒,“我今年二十七了,初中毕业,家里有妈妈,爸爸生病去世很久了,上面有个哥哥,小妹妹在工厂打工。”
“你哥哥干什么的,成家了没?”
杜玉山眼珠子骨碌转了转,有点说不出口,他想说谎,无奈叶长青的神情严肃,考核员工一般,他不得不实话实说:“我哥哥是个残疾人,那年在山里采蜂蜜,不慎从树上摔下来,伤了腰和腿,治疗不及时,落下残疾,没法结婚。”说到后面,杜玉山声音低低的,没有一点底气。家里条件不好,他很自卑。
外地人,寡母,家里有残疾的哥哥要养老,最小的女儿在打工,这条件肯定很差,家庭负担很重。叶长青和老婆交流了一下眼神,心中有了数,这就是个火坑,绝不能让宝贝女儿去填坑。
“你有多少存款?你家有新房吗?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你能给叶蓉什么样的生活,她在家生活优越,可不是到你家吃苦的。”
叶长青的话像鞭子一样,抽打在杜玉山身上,他很难受。明明已经很努力上进了,初中毕业就出来打工,摆过早餐摊,做过修理工,踩过电动缝纫车,自费学了电脑,这些年四处打工,可家里境况还是捉襟见肘。
叶长青威严中透着养尊处优的从容,犀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的心思,让人无处遁形。饶是嘴皮一贯利索的杜玉山也有些结巴,“我会想办......法让......阿蓉过上好日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