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不禁皱起了眉头,看向魄风:“怎么回事?”
殷裕探出半个脑袋,哆哆嗦嗦解释:“小风子让我们分开找地方练习,我刚走过来,就看到地上躺着这么个、个、个东西。”
吓死他了,还好这次他一嗓子就喊来了魄风和沈溯,现在师父也来了,心中更是安稳了不少。
萧时往前几步,蹲下查看陌生男人的尸体。这人一袭黑衣,胸前赫然印着一个巨大的黑掌印,胸骨俱裂,显得异常狰狞。
殷裕拿魄风做挡板,只看远远打量那尸体,脸色有些苍白:“这么大的掌印……这林子里不会有熊吧?”
萧时没说话,他仔细地观察着那个掌印。
“奇怪。”
萧时皱起眉头,他又闻到了那股奇怪的味道,那种淡淡的,却又让人难以忘怀的气味。
他抬起头,看向魄风:“你觉不觉得这味道很熟悉?”
魄风闻言,也皱起了眉头。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突然眼睛一亮:“日月药庄!”
日月药庄!
盘旋在萧时心头多日的疑问好似有了答案,记忆中那股甜腻腐烂的味道终于找到了主人。
与其说是日月药庄的味道,不如说是铁骨掌被压在机关石板下时,他的断肢散发出的味道。
从进了小芸的院子开始,这股味道就一直存在。
可为什么?这个身处密林的女孩,为何会与铁骨掌拥有同样的味道?
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萧时再次看向那个掌印,脑海中仔细回想从与小芸相遇时开始的一点一滴。
从见面第一眼,那女孩左手手掌留出来的血迹,就一直散发着这股味道。而她一路上一直藏着自己的左手,大家本来都以为是因为伤口疼的,但现在萧时眼前闪过了昨晚女孩垫脚取桌上水杯的剪影。
那时候,她用的也是左手,举着水杯的那只左手,不仅没有任何因为疼痛而抽搐或虚弱的迹象,甚至还比寻常女童的手要大上一圈。
想到这里,萧时突然醒悟过来,眼中闪过一丝惊色:“我明白了!”
他转身看向身后三人,眉头紧锁道:“那女孩,是麒麟阁的人。”
“……麒麟阁?!”殷裕震惊得连害怕都忘了,“不会吧?她才多大岁数,一个小丫头,怎么可能是麒麟阁的人?”
一旁的魄风也难得有些犹豫:“麒麟阁,长居北漠。离这里,很远。”
萧时摇头,沉默中带着笃定。
麒麟阁身为七大派之一,其中最为人所知的便是他们的铁骨掌和缩骨功。铁骨掌修炼至极致,其臂便坚如磐石,无坚不摧。而缩骨功更是神奇无比,可以改变身体发肤的形态,甚至改变骨骼缝隙。
但是,即便改变骨骼缝隙,也有不能变之处,那便是他们刀枪不入的手掌。
无论身形大小如何变化,自练成铁骨掌后,他们的手便再也无法改变大小。
而那气味,也是麒麟阁的人自幼练功所服的药,才能散发出来的味道。
“那女孩是伪装的,至于壳子里那人,怕已经是个清微境的高手了。”
另外三人面面相觑,殷裕还摸不着头脑时,沈溯已是明白了萧时的意思。
“你是说,这女孩其实是麒麟阁的人,她与凌霄盟有关,是故意在这里等着我们入套的?”
萧时未置可否,麒麟阁与凌霄盟之间的关系暂未可知,但会在这诡谲密林中伪装成小女孩接近他们,这个小芸一定不简单。
想到这里,萧时突然脸色一变。
昨晚闯入柳时衣房间的人,便是再怎样的高手,能迅速做到来无影去无踪,只有可能就是住在那院子中的人。
昨晚若是他没及时赶到,谁知道小芸想对柳时衣做什么?!
他猛地回头,看向柳时衣所在的方向,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不好,柳时衣有危险。”
他立刻转身,朝着柳时衣的方向飞奔而去。魄风、殷裕和沈溯见状,也立刻跟了上去。
萧时一路狂奔,暗骂自己方才就不应该将柳时衣跟那人留在一起。
什么时候起,他竟也变得如此容易相信别人?明明他最该清楚,哪怕是老弱妇孺,也不能全然相信。
……还是说,他也在无意中,从小芸身上看到了药王谷覆灭后,自己想象中小十一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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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厢,柳时衣正一边心不在焉地跟小芸说话,一边冲着萧时离开的方向张望。
“就这么点路,怎么去了这么久,不会真出事了吧?”
柳时衣越想越觉得不对,抬腿就要走。就在这时,身边的小芸惊呼了一声。
“疼。”
柳时衣停下脚步,只见女孩蹲下捂着脚踝,一脸痛苦。
柳时衣连忙蹲下,小心地看着小芸:“怎么了?”
小芸苦哈哈地瘪着嘴:“我刚刚按石头哥哥给的心法练功,没站稳脚下一滑,估计是崴到脚了。”
柳时衣看过去,女孩的脚踝果然又红又肿。小芸扯了扯柳时衣的衣角:“柳姐姐,你能不能先送我回去啊?我怕……”
柳时衣抬头看天,只见下午正好的阳光已经逐渐西下,她想了想,觉得确实也不好让人家小姑娘肿着脚踝陪自己等到天黑。
再说了,没了小芸,等会自己也方便行动。
思及此处,柳时衣当即将小芸一把背起,朝她的小院子走去。
柳时衣背着女孩走在路上,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小芸一路上都显得特别兴奋,不时地偷瞄柳时衣腰间的月见刀,眼中流露出渴望的光芒。
直到柳时衣把她背回了家,坐在竹凳上的时候,小芸才终于忍不住开口:“姐姐,你的刀好漂亮啊,我能看看吗?”
柳时衣微微一笑,或许是跟爷爷生活在密林中的缘故,小姑娘对这些东西倒没她想象中的恐惧,反倒很有兴趣。
她回想起初次见面时,小芸盯着月见刀的神情,那时候还以为女孩是害怕,现在想来,应是真的一眼就起了兴趣。
不过只是个孩子而已,也是个可怜人。
柳时衣并未多想,解下腰间的月见刀,递给了小芸:“小心点,这刀很锋利。”
女孩小心翼翼地接过刀,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轻轻抚摸着刀身,仿佛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力量。
“姐姐,你这刀叫什么啊?看起来就很厉害,是你自己造的嘛?”
柳时衣笑容停滞了片刻,她一点也不愿回想起有关自己拿到月见刀后发生的一切,索性含糊地一带而过:“没名字。机缘巧合拿到的。”
她揉了一把小芸的头,换了话题:“等我练好了石头教的那什么内功心法,也教你几招防防身,这样以后要是有人来找你的麻烦,你就狠狠地揍他们!谁再敢要卖了你,你就踹他屁股!”
女孩闻言,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真的吗?那太好了!谢谢姐姐!”
柳时衣看着女孩开心的样子,心中也感到一阵温暖,小芸看起来跟张家丫头差不多大,若张丫头能会些防身的招术,或许当时就不会……
柳时衣睫毛微颤,不愿再想下去。
然而,下一刻,她却看到那刀突然抵在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