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样说，可是我就是觉得很不舒服，我们付出的都是食物、是种子、是食盐，可是他们派来的人，并不值这个价。”熊巫气呼呼地说道，“先记着，等他们收获了，再找他们算账。”
“放心好了，当他们在今年秋收之后，就会明白过来，”张洪拍了拍巫的肩膀，“在没有亲眼见到收获之前，他们存在疑虑，很正常，我们要做的，就是打消他们的疑虑。”
……
“这里不会饿肚子了。”
山花来自山部落，昨天刚到熊部落，就被高大的围墙、规整有序、宽敞明亮的建筑给震惊，走在坚实的道路上，一群族人跟着带着他们的熊部落族人，心里仿佛有一种抑制不住欢呼的冲动，部落里贫乏的语言在此时此刻，根本无法表达出她的任何感情。
感情，以往似乎从没有出现过这种情绪。
当丰盛的晚餐吃到嘴里、明亮温暖的房间进入以后，这种情绪到达顶点，如同在梦中一般，不真实的感觉让她难以置信。
“这个叫炕的东西真的好舒服啊，”一个与她相熟的女性躺在炕上，感受着底下传来的温热和柔软，“比在山洞里暖和多了，这下面垫的都是兽皮和野草，炕这么大，这下大家不用挤在一起，也不用怕外面的寒风了。”
山花赞同地点点头，晚上吃的菘菜肉沫炖豆腐和豆芽炒肉丝，让她回味到现在，难道熊部落的人每天都是吃这么好吃的东西吗？怪不得路上他们抢着吃炖出来的食物时，熊部落族人一脸的鄙夷，就像山花曾经看到的，一头老虎面对一只山羊，那种戏谑的表情十分相似。
要不是白天吃了太多的肉汤，自己的肚子也不争气，面对熊部落充足的晚餐，自己一定可以一直吃下去，吃到撑为止。
吃过晚饭，被熊部落的人带到一处被称为浴室的地方，让她们把身上的兽皮、树叶或者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脱下来，有人负责把这些东西都给运走，拿到围墙外烧掉。
浴室真是个好地方，尤其是每个人单独一个大木桶，里面装着大半桶的热水，足够将她整个人都泡在里面。负责这里的人，还每人给了他们一块黑乎乎的泥状物品，说是让他们洗洗头发，做好卫生清洁什么的，反正自己听不懂，按照其他人的做法照做就行。
他们称这个叫洗澡，洗过澡后，熊部落还给他们每个人发了一套缝制好的衣服、鞋子、帽子手套等，无论是舒适度还是美观上，都要比自己身上坚硬的、布满油污和满是破洞的兽皮强上太多。
身上穿着的衣服——用麻布和兽皮缝制而成的，虽然熊部落的族人现在都不太看得上这种款式简单、防风效果一般的衣服，但比自己部落里用枯草树叶和兽皮御寒的方法来说，这些衣服要更方便，也更保暖。
更别提住在这个温暖的房间里面，听着房间外呼啸的寒风，那种安全温暖的感觉了。
房间住着10个女性——不止是山部落，还有其他部落的女性，甚至她还结识了一个比他们早两个月到熊部落的黑齿部落的女性，据她所说，前两个月的时候，熊部落的族长曾经到他们部落，在他们部落食物紧缺的时候，不仅给他们留下了很多肉干、死掉的牲口，还把没有什么狩猎能力的族人给带到这里，用熊部落自己的肉干和食物来养着这些人。
不仅是黑齿部落，其他部落的族人也对熊部落的支援充满感激。
“不知道熊部落让我们过来做什么？”另一个女性担心地说，“我们又没有办法打猎，现在的季节也没有机会去采集，好像没什么能帮到他们的。”
“听说是让我们学什么种地？什么是种地啊？”
“嘿，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黑齿部落的族人骄傲地说道，“前段时间，我跟熊部落的石雪和熊花认识了，她们说族长会教我们种地，就是把收集来的草籽给撒到土里，到秋天的时候，就能收回来好多好多草籽。”
“草籽？熊部落要草籽干什么？还用种吗，野外不多的是啊。”
“熊部落要做的事情自然有他的道理，野外草籽这么多，以前怎么没有人去收集？”黑齿部落的族人鄙夷地看了她们一眼，瞬间一种优越感油然而生，“知道吗，熊部落种的草籽可不是普通的草籽，你知道去年熊部落收获了多少草籽吗？你们猜猜看？”
“草籽能有多少，我猜有个500斤就很多了。”
“就是，最多1000斤吧，跟几头羊差不多重。”
众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虽然都不是一个部落的，但经过这一天的相处，大家也都有些熟悉，彼此也放下些戒心出来。
各种猜测的声音充斥在房间里，很多新奇的东西，他们上半辈子都没有见过，更别提知道里面的细节。
几个刚来的族人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剩下两三个知道情况的，相视一笑，她们刚来的时候也不知道熊部落的收成是什么样子的，只能根据以往采集的野菜来对比。
“算了，告诉你们吧，说你们没见识真是没见识，”那个黑齿部落的族人得意地笑道，“8万斤粟籽！足足堆了10个谷仓那么多！”
“8万斤……那是多少啊？”
“我们10个人每天吃2斤的，足够我们吃10个春天到冬天的。”
“这么多！”不知道情况的人立马围到这个黑齿部落的女性旁边，“说说呗，他们咋收获这么多……”
“听他们说，从前年的冬天开始，熊部落就准备了好多荒地，还用那种体型大的驴子——就是经常到我们部落交易时，他们骑的牲口，还有一种体型更大的叫牛的牲口，拉着犁把荒地里面的草根都能给翻过来。”
“不止这样呢，听说还把人、牲口的粪便都给填到田地里……”
“不对啊，我看他们每天都去田里除草的……”
“哪里不对了，你来的时候没听熊族的人说吗，地里挖的两个大坑，就是用来堆肥的……”
吃过晚饭，众人还一时没有睡意，加上熊部落晚上有油灯提供的一点光亮，来到新环境的各族部众，已经度过了最无助的时候，对熊部落还有其他部落的人都互相认识了，睡前，他们都会对熊部落发生的事情讨论一下。
在他们看来，熊部落很是神秘，越是在这里生活的久，越能感觉到熊部落对他们的吸引力，有时候他们都在想，自己部落什么时候才能过上这样的日子。
同样是辛苦的劳动，可在这里付出的劳动，收获的却要比自己部落多上很多。甚至有些人想着要加入熊部落，显然现在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类似的讨论和憧憬在每间屋子里发生，张洪不知道此事，不过就算知道，那也会觉得这是一件好事，证明部落在周围的部落中，已经是极具吸引力的存在。
随着气温的回升，荒原上的积雪厚度也在不断地变薄。
第二天一早，在宗庙里，张洪和巫坐在炕上，围着炕上的小桌子，要对接下来春耕的事情进行安排。
“南边的土地和东边的土地，都可以再往外扩充一些，这些土地秋天的时候已经算是初步开垦出来了，只要等过一段时间，雪化了之后再去翻上一遍就行。”张洪摊开画着部落周围地形图的兽皮，“另外是这里，部落北面的山坡，这里跟门前的小溪有十几米的高差，引水灌溉的难度比较大，我们又没有太多时间和人手去挑水，这里往北都要种上苜蓿草。”
“我觉得，部落周围的土地还是比较紧张的，树林即使是放火烧掉，树根也难以在短时间挖出来，还是需要往更远的地方去开垦。”
“是的，看这里，东北边和东南方向，抓到大雁的地方，这里继续保持这样的环境，等到春天大雁飞回来在这里休息，还能再抓到一些大雁或者其他动物。”
这里水草丰盛，来自上游的溪水把这里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湿地，面积很大，张洪探索过，零零散散地加起来，至少有个5平方公里，是个天然的湿地，用来养殖这些喜欢水草的动物很是适合，不需要怎么投入。
对这里的开发目前来说并不紧要，只要把部落里的鸭子和初代的鹅给圈养在这里，修建好养殖的基地就行，派一部分族人日常管理。
“往东北方向走上几里路，那里的地形稍微高一些，十几年前发生过一次山火，当时一直往东北方向烧过去，这些年来树木生长的并不算快，多是灌木和杂草，”熊巫指了指地图上的一处地方，“这里有个小山包，上面很平坦，周围稍微整理一下就能当做土地或者牧场。”
“嗯，我秋天的时候也去看过，我想法是这样，从东门那边再延伸出一条路，一直通到这个山包，光是山包周围的区域，大概就能开垦出5000多亩的土地，实在是一处很好的地方，就是离部落稍微远了些，但修好路的话，从部落出发，大概一个小时也就能到。”
“是的，不是说要想富先修路吗，这条路修好之后，道路两边的土地也能利用起来，你看，这条路稍微拐一下，就能把这附近的沼泽地、水塘和小树林给连到一起，无论做什么都很方便。”
“嗯，那就这样，等雪化了之后，先把去年规划好的3000亩地给翻出来，这些天积攒的粪便、草木灰和烂菜叶什么的都撒到田里，这3000亩田，就是部落用来培育种子的地方。然后族中集中力量，全力把东边这里给开垦出来。”张洪用炭笔在地图上标记山包的位置画了一个圈，“这里开垦上5000亩，估计要有一个月的时间，到时候正好温度上来，可以播种。”
“嗯，春耕是大事，这个时候除了放牧和制盐的族人外，其他人都要来帮忙开荒，男女老幼都要上，争取在3月底的时候，把这些田都给开垦出来。”
在两人讨论春耕的同时，其他工作安排也进行了及时的规划，只不过春耕现在是头等大事，其他事情的执行，优先级只能稍微靠后了，于是这个开垦的计划就这样定了下来。
熊部落现在能用的铁犁大概只有50个，由于质量始终不过关，去年的铁犁，基本上用上几个月就断裂，只能回炉重铸，现在熊木熊山等人正在想着办法改进。
驯化好能用的驴子和野牛已经达到了300多头，其中野牛因为重点驯化的原因，已经有60多头能够用上，如果到春天，差不多能够有100多头。
就算只用牛来耕，按照一个犁配一头牛的标准，那铁犁的缺口还是很大，还需要再补充至少50个。今年张洪准备全部用驯化后的野牛来犁地，用驴子拉着耙来翻地，这样效率更高。
抓到的野马也有进行驯化的，只不过用来犁地确实有些浪费，张洪准备让他们来拉车，尤其是拉人的马车，这样的话，无论是从部落到东边山包，还是从部落到其他各个部落，所需时间就变短很多，节约下来的时间和人力，就能用到更重要的地方去。
而且随着部落的发展，与各个部落的联系也越来越频繁，张洪需要一种比驴车更快的交通工具，能够快速地在部落间行驶，让物资、人员更快地调配到位。
马车，这个一直用到张洪那个年代的交通工具，以部落目前的技术水平来说，努努力并不是制作不出来。
东风以缓慢而坚定的方式吹拂着洁白的大地，气温开始升高，晚间睡觉的时候盖着兽皮，居然也开始出汗了。
虽然积雪还是有一些，但是在白天，已经有不少积雪开始融化，在低洼的地方形成一个个水坑，满了之后从缺口流出，汇聚成一道道水流流到池塘、小溪里。
其实这个时候犁地也不太合适，南边这里地形仅比小溪高一些，所以地里太烂了，土壤粘性也很大，别说人了，牛下到田里也迈不开脚。
张洪试了一下就中止了抢耕的计划，现在也急不来，再等两天吧，不然时候不到。
不过通往几处矿点的道路依旧坚硬，可以趁着这个时候再去挖一些铁矿石和煤矿回来，抓紧时间炼铁，把所需要的铁犁和铁锹等农具给准备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