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到济县任职之前胸怀满志,直到前往才知艰难,幸得宋池辅佐才有今日,还请学生为您细细道来……”
这里已经是第二封信了,跟那些罪证区别开来。
冯元写的详尽,从宋池如何在女帅归乡宴上崭露头角开始无一疏漏。
“此子日后必成大器,将成为我清流党希望,而今他已得罪首辅,举步维艰,还请老师……哪怕舍弃学生,也要护其周全。”
“学生,冯元敬上。”
“宁可不顾自己也要保下宋池……你对他就这么看重么?也好,这正符合我心意。”
陆泰渊呢喃着,把信拿起放在油灯上,触碰的瞬间信就被点燃,他又扔进脚下铜盆中,眼看着化为灰烬。
随即他把另一份写满证据的信认真折叠放入胸口处。
“目前查证并无直接证据幕后确是宋世文所为……主罪是济县韩家,次罪为地方官员,您应当在朝议时弹劾首辅……首辅心虚必会想着早早结案,急于甩开韩家,由此韩家及其地方官员皆会成为其弃子……”
“这便是成了。”
陆泰渊思绪着密信内容。
他当然知道,以宋世文现在地方,这些并不明确的证据并不能把他怎么样。
甚至,就是证据确凿或许都动不了他。
但可以动他的人。
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动不了宋世文就动他的势力及下属,这也能让他疼。
高明之处就在于,若真是宋世文在背后,他肯定不敢闹大,就算他做的再隐秘,也不可能万无一失。
继续派人清查必会查到他身上,宋世文一定会阻止,那么想让这件事情迅速结束,只能舍弃韩家,舍弃他对宁安府的控制权。
这就够了!
陆泰渊久经宦海,深知取舍,更懂知足。
他看过罪证后的想法跟此一致,问题是,他是当朝次辅,可密信中的建议,却是宋池提出的。
他不但找出罪证把柄,他连后续该怎么做都想好了……
此子当真妖孽,幸亏他是为我所用。
“来人!”
陆泰渊对着门口喊了一声。
“老爷。”当即有仆从走进来。
“立即备车,我要去庆王府。”
“现在太晚了吧。”
“备车,现在就去!”陆泰渊语气不容拒绝。
宜早不宜迟。
他先收到密信就是抢先一步,要在宋世文还未反应过来时就捅出来,明日朝议,直接弹劾!
不过,他还要去跟庆王殿下商议。
一个小小书童,竟然影响到朝中大局。
陆泰渊心想着出了书房,油灯还亮着,在他桌案上随意放置着几张薄纸。
能出现在次辅桌案上,必然是了不得的国家大事,其中有一张特殊,那是一张户籍登记,在首栏上写的名字,正是宋池。
原来……宋世文在冯元没给他传信之前就已经知道,济县有一个宋池……
夜深了。
宋世文还未入眠,近日他睡的很不踏实,总是有不好预感,便在书房里看些朝政之事的折子。
他是当朝首辅,每日处理政务不知多少,可今天却连折子都看不进去!
老吴离京时日不短,至今却没有任何音讯。
这很反常。
按理说他早应该回来,宋世文密派老吴回去,就是详查事态到底有多严重,是否真如韩瑜所说,已到危机关头。
还有就是处置那个逆子!
要么带回来,要么杀死。
这对老吴而言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差事?
为什么会拖这么久?
宋世文把折子重重放下,动静惊到了坐在他对面的宋鸣。
为了教导儿子,他让宋鸣在其身边跟着看如何处理政务。
“父亲还在担心济县之事,您放心吧……韩瑜不是已经传信,他们已经截下冯元传出的密信,既然到不了京城就不会有事。”
宋鸣起身到父亲身边。
“而且,明日吏部就会发出调离冯元的文书……只要冯元离开济县,更是不会出事。”
“是啊,不会有什么。”
宋世文低沉道:“这次调离冯元离开济县费了很大功夫,庆王殿下那边阻力很大,现在不出事,将来也会生事端,这跟此地无银三百两有什么区别?”
“这一次,我们终究是输了。”
他面色阴沉。
接到韩瑜数份急信后,宋世文也不免着急,为了控制事态,只能把冯元先行调离。
可在别人看来这就是心里有鬼的表现。
冯元上任不足半年,期间并没做错什么,调离也没有理由,可他以首辅身份,还是强行干预。
明日,吏部就会发出文书。
由此也让他这个首辅颜面受损,却又没有任何办法。
他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济县的事情绝不能捅开。
“韩瑜在信里写的很清楚,冯元刚去济县任职并无这般才能,一切皆因宋池辅佐,否则现在冯元连县衙都难掌握,而那些罪证,也是宋池查出来的。”
宋鸣在旁边疯狂泼脏水。
倒也不算脏水,而是事实。
“真是个逆子!”
宋世文面色铁青,若是外人他也不会如此生气,就因宋池是他儿子,才气愤不已。
“逆子!”
“逆子!”
他也没想到这个儿子竟会威胁到他。
“明明是我的儿子,却跟那些人混迹,偏偏要跟我这个父亲作对,真是该死!”
“您放心吧,老吴会杀了他的。”宋鸣冷笑着。
他知道哥哥性格,定不会向父亲屈服,而且,老吴也绝不会允许有人能威胁到父亲。
所以,宋池必死无疑!
一个武道宗师还杀不了一个普通人?
“现在为父担心的是,那个逆子跟洛羽柔走的近,万一他利用洛羽柔,到时老吴就不会处置了。”
“应该不会。”
宋鸣开口道:“今日,安国公带着女儿回府也没什么异样,再者,宋池是什么东西,也值得洛羽柔护着?”
他满是不屑。
“恩,只是老吴为什么还不回来,他早该回来了啊。”
“父亲不必着急,老吴可是武道宗师啊。”宋鸣觉得父亲有些想多了。
“恩。”
宋世文沉声道:“冯元调离后,要把济县之事安顿好,绝不能再被人查到……”
“恩。”宋鸣应着。
这时,有敲门声响起。
“老爷,济县来信。”
“送进来!”
宋世文皱眉道:“济县送的信都来了,老吴还没回来。”
他说着把信拆开,只是看到第一行字就面色大变。
“父亲,怎么了?”宋世文诧异,当时他没睡成梁轻舞,被其找麻烦都没见到父亲变脸,为何此刻却这样。
宋世文抬起来,“老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