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如地狱般燃烧,吞噬了最后一片家园的宁静。
伊希凡跪在秘密通道的出口,怀中抱着父亲冰冷的遗体。他的双手沾满了血,满是干涸的裂痕,像是早已被掏空的泥塑。
周围,寂静笼罩着尸横遍野的荒凉。一切的喧嚣都已经远去,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微弱声响,仿佛在为死者送行。
“为什么……”他的喉咙沙哑,几乎发不出声音。
那把剑——那柄锈迹斑斑的破剑,安静地躺在他的脚边。剑刃上布满了干涸的血迹,像是在嘲笑他刚刚做过的事情。
可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
几小时前,塞西里安宅邸。
烈焰吞噬了宅邸,火光映照着人们绝望的脸庞。尖叫声、怒吼声、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混杂成一曲恐怖的挽歌。
“拦住他们!绝不能让他们进来!”
“啊啊啊——!”
无数敌人将这里团团包围,宛如饿狼逐渐逼近猎物。宅邸内,火焰无情地席卷每一寸角落,吞噬着这个家族的最后希望。
命运已然降临,寒冷的刀刃即将收割这微不足道的一切。
伊希凡站在书房的窗口,透过模糊的玻璃看向外面。他的目光停留在燃烧中的宅邸,看着它逐渐化为灰烬。这座宅邸承载了他所有平凡的岁月,藏着他与家人共同创造的回忆,还有母亲的珍贵记忆。
然而,这一切都将随着烈焰烟消云散。
“伊希凡!你在干什么!”
“……哥哥。”
伊希凡回头看向大声呼喊他的兄长阿尔芬,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
“快逃啊!”阿尔芬几乎是怒吼着喊出这句话。
“逃去哪儿?”
伊希凡的反问让阿尔芬一时语塞。他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弟弟在这样的局面下还能如此冷静,甚至显得麻木。
“伊希凡!清醒一点!”
阿尔芬冲上前,一把抓住伊希凡的手臂,试图将他拽走。然而,伊希凡轻而易举地挣脱了他的束缚。
“哥哥,你赶快离开吧。现在你是塞西里安的家主。”
“让我丢下你一个人?绝不可能!”
阿尔芬的语气坚定而绝望。伊希凡听后只是轻轻一笑,那笑容中带着苦涩和释然。
“我怎么可能丢下父亲独自逃生?”
“……”
阿尔芬沉默了。他知道弟弟的性格,也知道再劝说下去不过是徒劳。
“哥哥,现在你是塞西里安唯一的希望。活下去,保护我们的家人吧。我会和父亲一起战斗。”
“求你了,伊希凡……”
伊希凡没有回头。他关上了秘密通道的门,隔绝了兄长的哀求。他知道阿尔芬虽然性情冲动,但在关键时刻一定会带着家人离开,即使心痛难忍。
他深深叹息,拔出了剑。
这把剑是他年轻时梦想成为骑士时购置的。他曾幻想有朝一日能够骑马披甲,驰骋沙场。然而,现实太过沉重,梦想最终也被压垮。他只学会了如何握剑,却从未真正掌握用剑的技艺。
他走出书房,踏上了短短的走廊,每一步都沉重如千钧。他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生命的终点。
大厅中,战斗的声音已经变得微弱而零散。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你们怎能如此残忍!”
大厅里,塞西里安家仅剩的护卫正在拼死抵抗。他们将家具堆砌成临时的屏障,试图阻挡敌人。然而,这些努力无济于事。敌方的人数太多,武器也太过精良,胜负从一开始就没有悬念。
伊希凡呆呆地站在走廊尽头,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得无法动弹。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一道人影上——那是他的父亲罗根。
罗根的身影显得瘦小,但却如同一座山峰般屹立不倒。他只穿着一副简陋的胸甲,靠着手中的剑支撑着身体,挡在敌人面前。
伊希凡咬紧牙关,迈开步伐,走到父亲身旁。
“父亲。”
罗根缓缓转头看向伊希凡,目光复杂而沉重。
“为什么没有离开?”
“丢下父亲,我能去哪儿呢?”
罗根微微一怔,像是被堵住了喉咙。他的嘴唇颤抖了片刻,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守在门口的护卫最终倒下,敌人涌入大厅。死亡已经近在咫尺。
罗根握紧手中的剑,低声说道:“你真的不走吗?现在还来得及。”
“让我抛下父亲离开?我做不到。而且……还有母亲。”
罗根闭上了眼睛。他明白,伊希凡不会离开。
轰然一声巨响,障碍物倒塌,敌人如潮水般涌入。
罗根和伊希凡对视而笑。他们的剑虽然笨拙,却指向同一个方向。
***
烈焰与战斗的记忆混杂在一起,逐渐远去。伊希凡猛然醒来,发现自己跪在秘密通道的出口附近,身旁是父亲的尸体。那些干涸的伤口里甚至滴不出一滴血。
他环顾四周,发现通道外布满敌人的尸体,那些人死状凄惨,仿佛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撕裂。然而,他完全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啊!”
金属撞击地面的声音响起。他惊恐地将手中的剑扔到地上,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为什么唯独我活了下来?”
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深深的疑惑与痛苦,而脑海中,一个低沉的声音如同回音般浮现。
“不要逃。”
那声音冰冷而威严,仿佛跨越百年的历史。他猛然抬头,看到那柄剑,锈迹斑斑的剑刃上,隐隐浮现出一道无法辨识的符文。
阿雷乌斯。
这个名字如噩梦般烙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