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江亦行想起了白芷的话,下意识地将目光落到了阖眸休憩的落落身上。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舍弃了这颗棋子,一心只愿为她铺一条活路,当然,这条活路上必须有他,他还没有伟大到可以看着太子将她占为己有!
所以,他设局让她成为自己的夫人,即便只是名义上的,那又如何?
“死女人。”他不由自主地低低唤了一声。
“大人就这么想我死?”她淡淡地吐出一句话,却也没有睁眼。
“耳朵可真灵!”江亦行笑道。
落落唇角微勾,也没有再接话,手上一暖,是他握住她的手,温热的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背,带来一丝酥麻。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外头有人交耳的低语声,听不清楚说的什么,不多时,就听墨川在外唤了一声,
“大人?”
语气里带着犹豫和询问,似乎是要刻意回避什么?落落依旧阖着眸,充耳不闻。
江亦行有些不耐,“说。”
“嘉怡郡主请大人到茶楼一见。”墨川想着,这可是大人自己让说的。
江亦行下意识地去看落落,却见她依旧无动于衷,轻轻舒出一口气,眉目冷然,掀帘走出,“送夫人回去。”
墨川不禁屏住了呼吸,大人这走路带风的样子,明显是生气了,气什么?夫人不高兴了?当然不高兴,自己的夫君去见旁的女子,能高兴吗?
茶香四溢,雅阁内安静得落针可闻。
“说。”江亦行漫不经心地品一口杯中茶,视线也从没有落到过嘉怡郡主的身上。
嘉怡郡主颔首,“御史台监察史的位置人选,皇上已经开始留意,太子和二皇子皆有意将自己的人顶上去。”
修长的指节夹着白玉杯盖慢条斯理地把玩着,江亦行沉吟片刻,道,“暗中帮一把太子,记住,别暴露了。”
嘉怡郡主问,“如今,唯一可以与太子抗衡的人也只有二皇子,太子若有了子珩的帮扶,朝中那些人自然会安分下来,站到太子那边去,岂不更简单?子珩为何还要藏着?”
江亦行抬眸看她一眼,轻笑一声,“局面太过明了,有何意义?更何况,将来,谁能坐上那个皇位,还不得而知呢?何必断了自己的前程?”
“我知道了。”嘉怡郡主应道。
江亦行看她一眼,拂袖起身。
“恭喜子珩新婚之喜。”嘉怡郡主忙道,新婚当日,她没有出席,该送上这一句的。
他背对着她,微微侧过脸,“我准备了一件礼物,你当会喜欢。”
出了房门,等在门外的墨川将一个锦盒交到嘉怡郡主的贴身婢女手上,便跟着江亦行离去。
嘉怡郡主捧着锦盒,打开看了一眼,蓦地眼底泛起猩红,双手微颤地将其牢牢抱入怀里,如珍如宝……
梅花邬内,一片祥和的喜气。
“夫人!”小笙忽然从身后跳出来。
凑近的红色鬼脸一点也不恐怖,反而让落落笑出声。
红色的窗花纸被小笙剪了张鬼脸,贴在脸上,还做出吐舌瞪眼的样子,实在有些滑稽!
“小笙,别动,我给你添两笔!”落落一本正经地拿起毛笔,在她脸上一撇一捺地画了几下。
小笙很是配合,因为在她眼里,夫人不是个会捉弄人的性子,可夫人的笔刚放下,徐伯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笑得有些颤,一个用力,手里的窗花一分为二,徐伯也不恼,他剪窗花的手艺好,眨眼的功夫就能剪好一个极为完美的窗花。
落落忍着扬起的唇角,也不去看小笙,帮着徐伯整理起剪好的窗花。
看一眼平时不苟言笑的秦浩也憋着笑,小笙赶紧扯下脸上的纸,当即噘嘴娇嗔道,“夫人?”
不过是个添了几根胡须,脸颊两边写了两个字,王,八,加上胡须便是,老王八!
落落笑着道,“愿小笙长命百岁。”
小笙当即眉开眼笑,挽住落落的胳膊,“夫人也长命百岁!”
落落神情一滞,随即敛眸一笑,低眸剪着窗花。
“夫人,大人怎还未回来?”徐管家不甚经意地问。
“额?”落落意识到自己有些晃神,立即抽回思绪,望了眼门外黯淡下来的日光,不禁去想江亦行此时在做什么呢?
孤男寡女能做什么?
虽说身有瘾疾,却是个不安本分的家伙。
晃了晃脑袋,落落极力保持清醒,他做什么跟她有什么关系?
“夫人?”徐管家见她有点心不在焉,轻唤了一声。
“嗯?啊——”
“夫人?”小笙惊呼,连忙用手帕捂住落落的虎口,鲜血瞬间染红了帕巾,绽开一朵妖艳的血花。
“快,快去请大夫。”徐管家赶紧吩咐手下的人。
“无妨,回房包扎一下就好。”落落不急不缓地放下剪子。
“我去取药箱。”秦浩道了一句,赶紧去了药房。
回了房,小笙一直捂着她出血的伤口,“夫人,疼不疼啊?”
“不疼。”落落面上平静如水,这点伤痛于她而言,基本可以无视。
小笙看着她,心头微沉,“夫人是在意的吧?”
新婚燕尔,大人便去单独与旁的女子见面,连她也觉得过分,夫人当是心里头憋着气的!
落落骤然抬眸盯着小笙,“你说什么?在意?你说我吃醋了吗?”
她有些切齿,“我们之间根本就不是你们眼里的那种关系,即便他妻妾成群,我也不会在意。”
小笙怔怔地望着她,连忙起身俯身行礼,“小笙多嘴。”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重,她有些恼,自己居然情绪失控了?
长长吐出一口气,落落伸手握了握小笙的手,心平气和道,“去看看,秦浩的药怎么还没拿过来。”
小笙颔首,“是。”
落落觉得有些无力,身体像被抽空了似的,心口却莫名堵得慌,瞧着空荡荡的喜房,她笑得有些微凉。
她觉得自己定是疯了?
她向来清醒,得不到的东西就不该眷恋,更不该试图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