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没有让人失望,带回去的那个人,终于受不住重刑,全都交代了。
宋婉儿的母亲为了让自己的女儿如愿嫁进景王府做正妃,才花重金让人掳走沈桑灵,毁了她名节。
落落冷笑,“宋婉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情,当时,可是她亲口告诉我桑灵所在。”
沈桑灵和白芷认同,可事已至此,有人心甘情愿顶下所有罪责,她们也无能为力,只不过,这往后,沈桑灵还是得小心提防。
落落只能好好教她一些自保的功夫,她可不是个有耐心的师傅,严苛又无情,好在沈桑灵这丫头是真能折腾,无论落落让她做什么?她都能咬牙坚持……
入夜的京城依旧热闹,重阳节更是如此,茶楼酒肆早早就搭起了灯塔,挂上了形状不一的红灯笼,节日气氛浓郁。
饶是再繁华迷人眼的热闹街道,置身其中,自己也依旧是个孤魂,落落悠幽地漫步在人群里,置身在嘈杂的环境,却是充耳不闻般缓步前行。
忽然就有什么挂住了裙摆。
转过头看去,一位公子亦是回头看着自己。
那是一位身穿玄衣的俊美男子,坐在轮椅上,眸光清澈。
他的面容略显苍白,是长久不见阳光的病态感,周身散发着矜贵,却是给人难得的平易近人的感觉。
他低眸,将缠住在轮椅上的裙摆取下来,带着愧疚的的口吻,
“实在抱歉。”
他轻柔地放下裙摆,目光却还停留在磨损的裙摆上,“姑娘,随我去前面的成衣铺,将这衣裳换了吧。”
他是想赔偿?
落落淡然一笑,“无妨。”
转身之际,一人拦在她面前,面容稚嫩,眉宇透着傲气,是那位公子的随从,“姑娘,公子让我给你的。”
看着伸过来的钱袋,落落转身回来,对那位公子道,“既然公子执意如此,那便去换一身吧。”
欣然一笑,那张俊美的脸如沐春风般的柔和,“姑娘,请。”
温文儒雅,穿衣打扮也当是贵人,若非下身残疾,人生何其完美!
落落走在他身侧,跟着他轮椅的速度慢慢前行,他十分有礼,每到一个拐角处,便伸手做出领路的姿势。
又到拐角处,落落却停了往前的动作,前面的两家成衣铺都打烊了,她不认为这样走下去,会有结果。
犹豫了一下,她开口道,“公子的心意,我领了,可我想,今日的店家应当都去逛灯会了。”
那张俊美的脸微微蹙了蹙眉,“那请姑娘收下……”
身后的随从又要掏出银袋。
“算了。”落落打断他的话,看他文文弱弱的样子,却固执如此,
“去灯会吧,我若有中意的,就请公子当成衣物赔与我?”
“好。”他点头应下,望着落落的眸光里隐有歉意,
“倒是耽误了姑娘。”
落落浅浅勾唇,带了一丝自嘲的意味,“总比形单影只好一些。”
公子怔了一下,目光落在落落精致的脸上停滞了一瞬,清冷孤傲、不易亲近的感觉。
可终究是个绝色的美人,形单影只这四个字如何能在这样的人身上。
人潮涌动,推着轮椅总是比旁人费力许多,她们有些艰难地穿行在街道,不多时,就被堵在了一处人声鼎沸的灯塔前。
“身自端方,体自坚硬,虽不能言,有言必应。”
人群里,有人高声念着灯谜,紧接着是窸窸窣窣的探讨声。
见自家公子眉眼扬起自得的笑意,随从推着他上前,
“是,砚台!”
掌柜听着他的答案,惊喜地拍掌叫好,“公子聪明过人,这个谜题可是难倒了不少人啊!”
他的目光看了眼公子身边的姑娘,道,“公子可有相中的花灯,我给公子取下来,正好赠与这位姑娘!”
他的话中意思明显,公子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红晕,他想开口解释,有人却先开了口。
落落指了指最高处的那盏灯,“就它吧。”
掌柜笑着点头,“姑娘稍等,我让人取下来。”
落落挑眉一笑,从腰间摸出一枚铜板,扬手一挥,铜板精准地打在了几丈高的灯塔上,悬挂花灯的细线被切断。
落落轻巧地接住花灯。
“姑娘好身手啊!”
“厉害……”
人群唏嘘声一片,她已经提着花灯满意离开。
对于她如此敏锐的身手,那位公子吃惊之余,又对她刮目相看,心生钦佩,
“姑娘身手不凡,在下佩服。”
落落微微躬下身子,与他视线平行,却在开口前,有人拉开了他俩的距离。
那名随从带着防备的眼神凝着她,扶在轮椅上的双手紧张地握紧了一些。
“不得无礼。”
那名公子语气不蕴地责备了一声,而后对着落落满是诚意地致歉,
“小厮无礼,姑娘,请见谅。”
落落淡淡地道,“公子若再这么陪我逛下去,恐怕藏在人群里的那些人也按耐不住了。”
“这花灯就当公子的赔偿。”
言罢,她转身离去,在那位公子惊愕又好奇的目光下消失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