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
中书省里,胡惟庸忽然紧急议事。所有四品以上官员,全都集中到了中书省院子里。
胡惟庸居中而坐,旁边是汪广洋,连刘伯温也被他请来,说是要都察院也列席。
众人都坐定了,胡惟庸手一招,皂吏抬着一箩筐东西出来,就摆在院子中间。
胡惟庸从箩筐里抓了一把,竟然是宝钞!
“诸位同僚请看!这是什么?”
哗!
现场一片扰攘。
“伪钞!”
“怎么那么多?”
“不是年年禁吗,怎么还有?”
“面额都很大啊!”
“什么人干的?”
“……”
胡惟庸大声说:
“看来,你们都猜到了,没错!就是伪钞!那么,这些伪钞是怎么来的呢?在哪里私印的呢?”
哦?
所有人也都是这个疑问,全都看着他。
“我跟你们说啊,都烂了!全是两浙、苏南沿海府县私印的……汪相国,您说呢?”
他忽然看着汪广洋。
咳咳,
汪广洋虽然是正宰相,胡惟庸只是个参政,但奈何胡惟庸掌握了老朱的心思啊,他一时也没有办法,只好点点头:
“请胡相国赐教。”
“我哪里敢赐教啊?不过,身在其位,就要为国而谋嘛……我的意思,还是查一查……汪相国,你说呢?”
哼!
汪广洋瞪了他一眼,随口说:
“胡相国说了算!”
“那好!”
胡惟庸哈哈大笑,
“那就查呗!本人的意思,伪钞太多了,动摇国本,这个事必须得彻查!刘伯温大人,你说呢?”
哼!
刘伯温淡淡说:
“那就查吧。”
好!
胡惟庸直接拿出来章程,计划在两浙掀起一波彻查伪钞的行动。
他最近经常向老朱汇报,已经拿捏住了老朱的心思:老朱最喜欢的就是这种大张旗鼓的行动。
于是,
他当即全权指挥,分派人手,划分区域,几乎把所有人都动员起来,准备到两浙、苏南进行彻底搜查。
众人被胡惟庸的无耻和厉害给震撼到了,也是无话可说,只能任由他摆布。忙了一上午,总算分派完毕。
苏尘被分到了句容,跟刑部尚书胡桢一组。
……
“特么的,真无聊!”
“胡惟庸太无耻了!”
“跋扈嚣张啊!”
“王八蛋!”
“……”
散伙后,个个都在骂,苏尘也是笑了——
这胡惟庸简直无耻到了极点!
正出门之际,
忽然,
系统来了提示——
【特别预警!明初伪钞案即将拉开大幕,蓝玉、陆仲亨等牵连涉案,涉嫌谋反,请宿主尽快处置。】
啊?
涉嫌谋反?
不可能吧!
苏尘赶快打开《大诰原稿》,看了好几遍伪钞案,根本没有什么大人物卷入啊?而且跟谋反怕是不沾边?
怎么回事?
匆匆回到铜柳巷子家里,他赶紧打开系统,把暗桩派到了两浙和苏中、苏南一带,又用血滴子紧紧盯住胡惟庸,夺舍锦衣卫的血滴子,又增加了三个,随后又夺舍了几个太监。
这次很慢,
一直等了三天,全组都要出发了,才收到血滴子的情报:
【胡惟庸和朱元璋在奉天殿议事,谈到了张士诚、方国珍残余势力。】
挖槽啊!
怪不得了!
苏尘这才明白——
伪钞案本来不牵扯蓝玉、陆仲亨,但是,如果伪钞是在海岛上私印的呢?那就成了私通敌对势力。
怪不得胡惟庸会大张旗鼓,他大概已经摸清了,蓝玉一伙的淮西人,已经牵扯进去了。他搞那么大,目的就是要打击蓝玉一伙!
“玛德!”
“完了!”
苏尘还走在去中书省的路上呢,还有一个时辰就要走了,但此刻也只好约见蓝玉。
半个时辰后,
鸡鸣寺后的会春园里。
蓝玉终于赶到了。
“爹,完蛋了!你们是不是跟张士诚、方国珍的余党搞在一起了?胡惟庸这次要整死你们啊!”
啊?
蓝玉此时脸色扭曲,大声说:“没有!肯定没有!谁敢啊?上位还不把他大卸八块?”
一转念,
他又说:
“最近不是要办伪钞案,怎么又扯到了这个?”
唉!
苏尘看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了,暂时也没有线索,只好说:
“爹,你和陆仲亨、唐胜宗、费聚、叶升他们好好盘一盘……亲戚朋友啊、七大姑八大姨啊,全都盘问一遍,谁搞了伪钞?”
“我跟你说啊,这事还就是跟伪钞有关,我怀疑,两浙、苏南的伪钞都是海岛上私自刻印的,张士诚、方国珍的余党也都在海上呢,你好好问一问,我要下乡了。到时候自会找人跟你联络。”
嗯嗯,
蓝玉想了想——
如果是伪钞,那倒是有可能,毕竟这东西太值了,谁不想用?
“好,查到什么,我会让人去句容找你。”
……
一个时辰后,
苏尘跟着汪广洋的学生胡桢、方孝孺一起去了句容。
他还是第一次见方孝孺,感觉这人真的是脑子有问题,也不知道为什么?刘伯温、汪广洋竟然把他看成了江南士绅的二代接班人?
两人坐在马车上,聊了一会儿,苏尘有心要考考他,于是问:
“方先生,你认为宝钞造假之弊,该如何杜绝呢?”
哼,
方孝孺一脸严肃:
“苏大人,小生以为,一切法度,皆应崇古,古法如何,今日就该如何,钱法自不能例外。”
话虽说得古板,但方孝孺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那就是——
立功!
他是宋濂、刘伯温推荐的二代士绅代表人物,当然要扬名立万,而这次就是扬名立万的最佳时机,只要稳稳站住传统复古这个道义制高点,他就不会败,就算别人做得比他好,他也是“道”高一尺。
所以,
这些话,也算是真心话吧。
哦?
古法?
你特么的古法制冰吗?
但苏尘脸上还是在笑,又问:
“那如何用古法呢?”
“苏大人,钱币古法,最上乘者,乃是无钱。上古之人,以物易物,淳朴天然,钱币虽有,但乃是为了远途交易,人民并无敛钱之心,既无贪财好货,方可称为良法。”
这?
你特么……
这不脑子有病吗?
搞到后来,你说搞穷了就最好?
还特么的以物易物呢?
唉!
他忽然想起,老朱死后,就是这么一个人要主持大政,怪不得天下立刻就大乱了。
一念至此,
他看着同车的方孝孺,忽然感觉面目可憎,连一点聊下去的心情都没有了。
沉默好一会儿,
方孝孺也忽然问:
“苏大人,此次去搜查伪钞,你认为该如何办呢?接下来又如何善后呢?”
问我啊?
我特么抽你啊!
苏尘看看他,笑了笑,
“方先生啊,我觉得吧,钱法乃是兴旺之道,宝钞还是好的,关键是要有金银为锚,国家如果储备金银,宝钞就不会滥了。至于伪钞嘛,还是要查了之后才知道。”
嗯嗯,
方孝孺忽然抱拳说:
“苏大人果然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