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凌一怔，倒是没想到李穆衍接过香囊的第一个问题居然是问弘毅。虽诧异但他还是认真解答。
“嗯，虽然，显得很不可思议，但这一次他确实死了。”
“管理局对他的魂念进行了探查，可以确认他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李穆衍弯了弯唇角道谢：“好的。谢谢一凌师傅。”
一凌颔首，端着餐盘上楼找祁九去了。
一下子，房间只剩下了两个人。
李穆衍回过头来，目光落在了正默默饮酒、不发一言的李文钦身上。
她思考了一瞬，眼神在李文钦手中的酒杯与自己面前的茶具之间徘徊，最后还是没敢拿过酒给自己倒上。
提起茶壶，清澈的茶水落入杯中，她凝视着那缓缓上升的茶气，视线中李文钦的脸模糊了几瞬。
“你这七日醉味道极好，自己不尝一尝？”
李文钦隔着雾气邀请，隔空对着李穆衍举杯。
面对对方的疑问，李穆衍以茶代酒喝了一口，婉拒道：“我酒量不好，一口就晕了。”
“对我来说，保持清醒与自制，比沉醉于眼前的片刻欢愉更为重要。”
李文钦挑眉一笑，似赞许般颔首，但又畅饮了两杯。
将茶杯轻放回桌面，瓷器的细腻边缘与木纹桌面轻柔触碰，发出悦耳的叮当声，李穆衍问道：“道长，方便解答我几个疑问么？”
“你说。”
“弘毅在外面最后一个棋子的身份是谁？”
“你是什么知道温辞秋便是弘毅的？”
“以及。”李穆衍眼睫一抬，轻轻道，“你的身份。”
李文钦握杯的手在半空中停顿好几秒，而后他状似苦笑般，缓缓开口：“这前两个问题便算了，这第三个……”
“牧言，你这刚醒，就问我这么些难题，不合适吧？”
他摇头，对着杯中酒一饮而尽。
李穆衍的眸子清亮，眼中的探究之意不显，但就这么定定地望着对方：“我并非想要为难道长你，只是心中有疑问。”
李文钦视线自上方滑落，定格在那只孤零零立于桌上的空茶杯上，第一个问题答得有些随意。
“棋子……那人你也认识。”
“或者说，他跟夏女侠更为熟悉。”
跟夏夏更熟？可夏夏在这里并未认识几个相熟的好友，除了祁九外，她身边也就……难不成是他？
李穆衍眉头微皱，脑海中很快便浮现出一个万花成男的身影。
裴猩……
将对方的表情尽收眼底，李文钦又伸手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点点头，验证了她的猜想。
“没错，是他。”
豪迈地仰头灌下一大口酒后，他撑着下巴思索片刻慢悠悠道：“弘毅当年在管理局的围剿下自爆，他的魂念遭受了前所未有的重创，四分五裂，散落各处。”
“虽然管理局迅速介入，回收了他的魂念碎片，但从现在看来，有另一部分不知所踪。应当是依附在了当日蜂拥而至，企图夺取万澈遗物的旁观者身上，然后悄无声息地潜藏了下来。”
“他的能力，你现在大概也清楚了。他的魂念能够形成分身，被他浸染过的角色，都成为了他的傀儡。”
“想来，他那时浸染了不止一人，才得以铺开这次的局。”
说到此处，李文钦喉间溢出一丝冷笑：“不过，他这次却是没能如愿了。”
李穆衍抬眸，挤出一个不算微笑的表情，静静听着对方继续说道。
“裴猩和温辞秋，虽然原生魂念羸弱，被弘毅侵占了身体，但后续又因同你和夏女侠有所交集，魂念也在不断成熟壮大，亦产生了许多情感。而这些，正是弘毅以前不曾有过的……”
“也是，他失败的原因。”
李文钦垂下眼睫，看着已经空掉的酒坛，把杯子往旁边挪开，摆摆手，也不让李穆衍再开新酒了。
无奈叹息一声，他拿过桌上的茶壶，将两个杯子沏满茶水。
“至于虞言那小子，原生魂念被吞噬得一干二净了，彻彻底底成了弘毅的走狗。”
“啧，这么形容也不对，他就是弘毅，弘毅就是他。”
摩挲着杯壁，李文钦摇摇头，脸上表情显现出些恼意，像是不满自己的口误，顿了顿才又回答起第二个问题。
“虞言的不对劲我是早有所察觉，至于裴猩，我发现的也不算晚。”
“但温辞秋……我确定他是弘毅，其实已经是你已经被他带走时了。”
他看着李穆衍怔愣的神情，缓缓开口：“一开始，所有人都以为弘毅死掉了，但我不信。”
“可惜我没有证据，管理局也没有多余的人来协助调查，所以我只得孤身一人四处找寻线索。”
“就在前几月，我一人游荡在外，不知什么时候起感觉周围好像多出了许多红名魂念。等级不高，但数量确实多得可疑。”
“我一路下来处理了许多，正在怀疑红名魂念异常增多的背后是否有人布局之时，就误打误撞地感受到了弘毅魂念的气息。”
“我追查了这么久，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了……”
“于是我一路查到了黑市，隐姓埋名当了个交易贩子，在黑市待了许久。也就在这里，我发现虞言身上有弘毅的魂念残片。”
李文钦轻轻扭动着脖颈，关节间发出细微却清脆的声响，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淡淡道。
“弘毅他，不对，该叫虞言。”
“此人确是聪慧绝顶，心思细腻得如同织网，每一步都走得滴水不漏。更棘手的是，他同样擅长伪装，难以窥见其真实的意图。想要不动声色地监视他，可真是个精细活儿。”
“我好不容易探查到他和隐希背后复杂的纠葛之一隅，还没来得及出手查明全貌，倒是先遇上你闯入黑市。”
“你不仅和虞言结交上了，也撞上了那场屠杀。”
李穆衍立刻反应过来，瞳孔骤然放大，：“所以那天黑市的屠杀……”
那场血雨腥风，满地狼藉，无数生命如草芥般凋零的惨剧，让两人都沉默了一瞬。
“是的，那就是弘毅的手笔。”
李文钦缓缓点头，声音低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