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牧言……”祁九突然开口，拉回了李穆衍发散的思维：“我觉得这个传闻，可信。”
他喉间滚动，开口的一刹还有些忐忑，但随着话语的几个字逐渐溢出，他愈发觉得合理，情绪也逐渐镇定了下来。
“夏熠阳她本来就是纯魂体，早就是橙阶了，她来的时候，不也是通过一个窗口来的吗？所以，所以……我觉得这个世界里肯定也有一个窗口，能让她出去。”
“可能通过这个窗口，需要消耗些魂念，但是这点消耗，我肯定是能帮她备好的。如果我们能找到这个地方，那她不就可以随时来回了吗？”
祁九的语速不快，却透露着难以掩饰的兴奋，眸光都亮上几分。
他像是自己把自己说服了一样，在内心中达成了某种确信，语调随之愈发坚决，眼中闪烁的光芒炽热得几乎能灼人。
李穆衍平静地看着祁九，与他的兴奋截然相反。
随时来回……多么美好的愿景啊。
快乐星球看多了吧？
夏夏起初虽然有段时间在游戏和现实中穿梭，但也是有限定条件并且付出了一定代价。
现在不也暂时困在这里了么。
窗口？祁九提到的窗口，夏夏原话说的应该是电脑屏幕吧。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游戏里土生土长的祁九解释这个‘窗口’非那个‘窗口’，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这个计划过于乐观。
这么唬人的传闻，为什么他们管理员会一点苗头都不知道？
到底是流传范围太小，还是……这个传闻压根不可信。
刚才脑海闪现过的那些同样激动的念头，此刻全然被她压制下来，李穆衍捏着虎口，强制保持脑子冷静。
李穆衍长久的沉默让祁九心下再次打鼓，似乎刚刚的那些猜想都被她无声否决。
他忍不住开口：“牧言，你，你怎么看？”
李穆衍叹出一口长气，抿起嘴角，不算答应也不算拒绝：“祁九，我只能说，这个传闻不一定真。”
“但，我们，没得选。”
此话一出，祁九的心就凉了半截。
他嘴巴微张，发出一个音节后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卡在那里。
他听懂了牧言的意思。
她不甚相信，但她没办法。
“我们可以试试。”李穆衍叹了口气，略微思索后提出计划，“不论真假，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确认，是补全信息。”
“前面的那部分我们没听到的信息正好等问询结束后问问捌叁。阿绿口中的传闻肯定不全，我们接下来可以多探查相关消息。”
她挑眉，看着祁九极为认真道：“祁九，尤其是管理局那边，如果这个传闻是真，我想你们管理局多半也有相关记载。”
祁九点头表示明白。他此刻也冷静了下来，开始细细琢磨。
在刚听到传闻的那一刻，他是激动的，仿佛久旱逢甘霖之人骤然间获得了一掬清泉的滋润。以至于他迫不及待地在听闻传闻仅至一半时，就急匆匆地下楼去唤夏熠阳。
可在跳下去对上夏熠阳眼睛的一瞬间，他又犹豫了。
这个消息真的可靠吗？靠那个所谓的窗口真的能实现完全自由穿梭吗？这种方式会不会伤害到夏熠阳？
于是，他在开口一瞬，换了人。
他得先问问牧言。
祁九知道自己的脑子不甚灵光，性子也颇为冲动，但在护送夏熠阳安全回家的这件事情上，他坚决要求自己做到万无一失，不容许有丝毫差错。
他承受不起，有关夏熠阳的任何失误。
“管理局里的资料分了等级，绝密、机密、秘密。我只能查到机密、秘密两个等级的资料，这部分我都找过了，没什么可用的信息。”
祁九之前回管理局就已经查了很多，资料库里那些他能查阅的资料早就被他翻遍了，可惜与穿梭世界有关的寥寥无几，也就师父以前留下的几本手记有所提及。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把万澈那一堆关联的资料给带了回来。
而阿绿提到的这个传闻，如果属实，那必然……
“我想，毕竟穿梭世界事关重大，这部分信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应当在绝密等级里。”
“那谁可以查到？”李穆衍心神一动，立即追问。
“一凌。”
“你师叔！”这个名字李穆衍熟悉，夏夏之前提起过。她私下也问过祁九，知道一凌是谁。
但同时她也知道一凌现在跟道长一样，都联系不上。
“但他也现在联系不上啊。除了他，还有别人……”
“我能接触到的，有权限的其他人都死了。”
两人又再次陷入了沉默。
拳头狠狠砸到木栏上，祁九痛恨自己的无力。
“祁九，别这样。”知晓他的压抑，李穆衍开口劝阻。
她很理解，之前是毫无线索，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希望，却又无能抵达，他现下的心情无疑比先前更加郁闷和恼火。
可他们不能失去希望，尤其是祁九，他是这里面最有冲劲的人。
她再次开口宽慰道：“不管怎样，我们好歹有了方向。而且你看，夏夏，现在不也生龙活虎的吗？祁九，放宽心，我们还有时间去查。”
嘴上安慰着别人，但李穆衍心底也倍感酸楚。
她觉得喉咙里卡着黄连，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蕴含着挥之不去的苦。
“牧言。”
后背抚上温热的手掌，李穆衍回头，是叶含星出来了，捌叄也紧随其后。
“考虑到她的精神状态和体力，此次审讯到此为止。等她休整半日后，再继续。”
“好的，谢谢捌叄。”
“谢了，兄弟。”
李穆衍和祁九分别道谢，捌叄有些不解，这俩人对自己有什么可谢的。
纳闷着，但他还是抱拳回礼：“分内之事。”
“另外……”捌叄放下手，看向李穆衍，脸上的表情终于在此刻有些微妙变化。
“牧言女侠，此前伍柳可否向你提及过晟江茶馆的一个初生魂念？”
“是指的小白吗？”李穆衍一个停顿，想到这个名称只是她的称呼，又道，“就是一个头上包着头巾的白衣女子。”
捌叄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锦囊，递给李穆衍：“此乃她的魂念，我想，既然你认识她，那这应当给你。”
“原来，伍柳说的搭档，是你？”李穆衍轻轻开口，垂在双侧的指尖微微颤动，却始终没有伸手去接那个锦囊。
捌叄应得干脆：“是我。”
“这个锦囊，你先收着吧。”李穆衍垂下眼眸，婉拒了捌叄，在他开口之前，又补充道：“如果，如果阿绿很配合问询，能帮助管理局理清这个案子，你也可以给她。”
怔了一秒，捌叄理解了她的意思，他点头，收起锦囊，朝着李穆衍再次行礼。
“牧言，饿了，有饭吃吗？”祁九早就收回了刚才一副惆怅的模样，捂着肚子苦哈哈问道。
叶含星呛声过去，道：“魂念会饿么你就在这儿喊饿，馋得慌。”
“有的有的，当然给你留饭了。”
看到旁边立着的捌叁，李穆衍又问道：“对了捌叄，既然阿绿在休息，你不如也下去吃个饭，小憩一下？”
“吃饭？”捌叄冷着的脸上眼睛一亮，他之前就听伍柳说过牧言的这个小院，有酒喝有饭吃还有牌打，他早就羡慕了。
但是，现在有公务缠身，贸然吃她的饭是不是不好啊？
他这也是馋了，刚祁九还被这位叶少侠怼了，那这时候他还想着吃会不会更不好？
捌叄心中颇为踌躇，既心生向往，但又顾忌着自己的形象。
他木着一张脸抬头望向祁九，但眼神中充满期待，希望前辈能支个招。
接收到眼神的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