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熠阳垂头的时候，耳畔的碎发也随之落下，扫在祁九的手背上，痒痒的。
更惹得他心尖酸涩。
他不想看到她这么无力颓废的模样，更不想看到她昏睡不醒的模样。
“或，或者，你之前是怎么出去的，你就出去一下，再回来呢？”祁九心神一动，忽然想到夏熠阳之前在现实与游戏中穿梭过，欣喜了一刻问道。
“夏熠阳你，你就先出去吧，你在外面养好了身体再回来，多久都行的，我们在这里等你。”
充满希冀的话说出口，可夏熠阳却只是抬眼看了祁九几秒，并未作答，而后再次沉默下来。
这份宁静算是磨灭了祁九的希望，他扬起的嘴角撑不住，渐渐滑落下来，拳头再次捏紧。
怎么说呢，毫不意外呢。李穆衍闭眼片刻，已经说不出什么埋怨的话了。只是手回握过去，低低叹了口气。
夏熠阳之前提过和祁九碰面的情况，也提过她曾经在现实与游戏中穿梭。虽然不算完全自由，但至少有方法出去才对。
但看她现在的反应，那法子怕是已经不行了。
李穆衍也有问过，她觉得夏熠阳在游戏里待太久了，会不会对她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毕竟，她还是个活人。
但那时候夏熠阳光打哈哈就给糊弄过去了，说最起码要陪她一同待到过年后，离开的事不着急。
李穆衍私心其实也想让夏夏多陪陪自己，便也没再追问。
只是在心底猜测，或许穿越两界存在一些限制，比如次数，所以夏夏不想浪费宝贵的机会。
但现下看来，不是担心次数不够回不来了，而是根本出不去。
“所以，你之前每次，是怎么出去的呢？”李穆衍沉下心，开口问道。
她掀起眼皮，直直盯着夏熠阳，表情太过于严肃，根本没法顶着这个眼神再打哈哈。
之前每次关于这个的提问，夏熠阳都混过去了，但这次明显是避无可避了。
她嘴巴一张，先是叹了口气，悠悠道：“是我的闹钟……每天早上上班起床的闹钟把我喊醒的。”
但说着说着，表情渐渐苦起来，脸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轻：“但我，上次进来的时候，害怕又在关键时候出岔子被拽回现实世界，就……就把闹钟给关掉了。”
其他的，更多的细节，夏熠阳继续刻意掩埋了下来。
最初她频繁横跨两个世界的时候，便会有一些不适的症状。
更别提，在关掉闹钟之后，接踵而至的种种不适。
但这些事，第一天没跟李穆衍提，现在……更不适合提了，那是火上浇油。
闹钟？关了？
李穆衍生气，李穆衍闭眼，李穆衍扶额，深深叹出一口气。
人家都生怕自己沉迷在外面立下一根锚，以便救急，夏熠阳倒好，生怕自己出得去。
她感觉自己瞬间疲惫了许多，沉吟几秒，转头望着祁九问道：“祁九，你们管理局那边有过这样的情况吗？也没有一点办法么？”
祁九缓缓摇头，看了一眼神色怏怏的夏熠阳，“纯魂体本就少见，没有载体的……这是我第一次的碰见。”
“至于出入两界，我师父只教过我，遇到纯魂体进入游戏，可以干扰账号数据，强制账号下线，这样就能将其送到现实。”
停了两秒，他苦笑继续道：“之前刚遇到夏熠阳那会儿，我试过了，这个方法没用。她没有账号，现在就是她本体。”
听罢，李穆衍又叹出一口气，这次叹气声更低沉了许多。
“我问一下管理局其他人，晚点再回管理局查查，说不定我师父留了不少资料。”
可能是那股慌张的劲过去了思路也清晰不少，此时祁九也想了些对策。
“嗯。”李穆衍颔首。
看着两人一脸严肃，夏熠阳伸出双手，一手拍一个，搞怪地安抚道：“诶呀，慢慢来嘛，一个二个的愁眉苦脸的。”
“如果不是道长给的魂念，你可能根本醒不过来。”李穆衍不领情，收回手，继续木着脸，“十几个紫色魂念，哦，不止，还有祁九那边的魂念。”
叶含星当时那么重的伤，就凭借一个紫色魂念和一堆零零散散的低级魂念也很快就醒了。
但夏熠阳，外伤一点没有，魂念也完整，却需要十几份高级魂念才能唤醒。
她还敢在这里嬉皮笑脸的！
真是一点都不担心自己的身体！
提起紫色魂念，夏熠阳倒是想起来了，在少林的那次，一凌给她撒过的好像就是紫色魂念粉末。
那时候只有一份，她就能坚持这么久，这下一次性给了十几份，肯定能撑更久的。
她心底倒很是乐观。
夏熠阳又往前蹭了蹭，抱着李穆衍的手臂，脸凑在她怀里蛄蛹，撒娇道：“不要着急嘛，你们这不是帮我续命了么。结果是好的就可以嘛，对吧！”
“衍衍呀，人家家知道你最好了。来亲亲亲！”
根本不给李穆衍回骂的机会，她一如既往使用‘压倒性’哄法。
这时候力气又变大了是吧！李穆衍冷笑一声，毫不留情地抽出手来，‘邦邦’给了夏熠阳肩膀两下，把人推开自己翻下床去。
“看起来你没什么问题了，也不需要我在这里了。”李穆衍硬声回道，还瞪了夏熠阳一眼。
那模样看起来哄不好一点。
“别呀，衍衍，你等等我呀。”夏熠阳慌忙地想爬下床去，但又太着急，身体也没什么力气，一下摔到了枕头上。
“夏熠阳！”祁九一把搂住夏熠阳，安抚道，“疼吗？头晕吗？”
听到身后的动静，李穆衍的步子也下意识停顿了几秒。
“头好晕，肚子也好饿，怎么办，我好难受，衍衍还不理我，我该怎么办？”
夏熠阳窝在祁九怀里，手臂遮在额头，露出一只圆润的杏眼，盯着李穆衍的背影，那模样可怜极了。
“憋着，饿不死你。”李穆衍硬撑着没回头，恶语相向。
她深呼吸一口气，又点了下祁九，“祁九，看着她，别让她到处跑，一会儿饭给你们送过来。”
说完立刻出门，门被猛地甩上，虽然没有听到“邦”的一声，但明显风铃的摇摆听起来剧烈许多。
伴随着一句句“烦死了”“怎么没饿死你”之类的话，逐渐远去变轻，祁九抽着嘴角讪笑道：“牧言……听起来，很生气哈。”
夏熠阳瘪了嘴，再次卸了力，整个人靠在祁九身上缓了一缓。
她刚刚没撒谎，她是真的头晕。
歇了好一会儿，她才拍拍祁九，示意自己要坐起来。
伸了个懒腰，浅浅活动活动筋骨，她才慢慢说：“刀子嘴豆腐心，我家衍衍可好了，她才不会生我的气。”
“你……算了。”
祁九想让夏熠阳对自己的情况认真些，但眼前的人眼角透露的疲惫和难受根本藏不住，他一时也说不出口。
夏熠阳，是不是现在也还在强装振作呢？
“祁九，还有你，不要皱眉！我真的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可能刚才那一下确实吓人，但现在我感觉比之前好多了。”
“只要现在没事，不就是有时间解决问题么，不要慌张，我们不可以自乱阵脚的！”
夏熠阳双手包住祁九的脸，轻轻捏了捏，佯装严肃，但言语间的安抚之意却很明显。
她知道祁九肯定担心坏了，但……她是真的没办法。
揉了揉祁九一早上都没松懈过的眉心，夏熠阳凑过去在他脸侧轻碰了一下，“亲亲你了，不可以再皱眉了。”
“知道了……”祁九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