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遇见危险之时,能够不离不弃,流着泪给他取箭....
不顾形象,满身污泥,忍着害怕带他求生,折腾的遍体鳞伤,还会装作坚强的。
也唯有她。
她从来不是他的拖累,她是他这一世,暗黑不见天日里唯一一盏灯。
今时今日,他突然透过黑夜看见了当年的先帝。
或许,在他眼里的蛇蝎女人,曾经也是先帝黑暗的人生里,唯一一颗萤火。
他突然理解了先帝为何终其一生,都在为其谋划,哪怕到了临死之际,目光里流出来依旧是对对方的亏欠....
爱至深处,最先有的不是占有,不是强迫,而是亏欠....
是对自己这一路以来,做过所有不可弥补之事的亏欠。
炙热又凝神的眸光盯得苏南初无处遁形,眼泪也都呆住了,含在眼眶里迟迟不肯落下,就这么懵然呆滞的看着男人。
两个人的视线对上,黑夜的火苗烤的两个人脸色有些泛红。
苏南初反应过来低下了头,推了男人一把,探着身子又去拿鱼递过去,擦擦眼泪调整情绪:“爷别开玩笑了,先吃点鱼恢复些体力,说不准一会就有人搜过来了,我抬不动你。”
他知不知道自己多重,那么一大块。
她真搬不动他,弄到这里就废老劲了。
苏南初说完话直接把鱼塞到男人手里,就抱着腿坐在了男人旁边。
森林里好冷,也没个喘气的,挨着男人近一些,有安全感些儿。
小巧的身体缩在那里小小的一团,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男人的目光落过去一段时间,伸过去手把女人招呼过来,拿着自己衣服裹在女人身上,然后把女人护在自己的臂弯之下,小心翼翼撕着鱼,挑完刺喂过去。
苏南初受宠若惊,慌忙去推,就听见男人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又响起,沉静又笃定:“放心,他们不会过来。”
啊?谁?楚云翼的人?苏南初看看男人,又看看男人递过来的肉,考虑到男人身上的伤,也便没有用力再去推,张嘴吃下去。
唇瓣带的湿濡浸染男人的手指,软软糯糯的。
眼神奇怪的看着男人,边嚼边等着下文。
沈璟之又去挑刺,继续道:“这条山路,两岸夹壁,出口在玥国境内,楚云翼若想下来搜查,要不他也跳下来,不然就要去过玥国。”
上官堇就在那里等着他,他敢过去,他不介意给羽国清理一个“叛国贼”。
而跳下来,他也没有这个勇气,更何况他皇城那些兄弟们的人也赶过来了,正打的不可开交,他能不能全身而退还是一回事,哪里还顾得上他们这边。
苏南初咽下鱼肉,抬头诧异:“这些是爷早就算好的?”
不然他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啊对,还有那火折子,他也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都在他计划之内吧?
沈璟之低头不语,苏南初问完也没等着男人回答。
裹了裹男人的衣服,顺势缩进男人怀里,推开鱼:“不想吃了,我刚才吃了一肚子鱼。”
这里只有鱼,她饿了就吃,饿了就吃,反正那些蠢鱼也不会躲,还一个个往上跳,好抓。
凄冷的山林里,男人身上温度很暖和,听着对方心跳,苏南初累了一天的疲惫渐渐冒了出来。
意识沉沉的快要听不进去周围声音时候。
沈璟之突然不知道看着哪里,若有若无的声音飘了过来:“朕会尽快拢紧政权,朝堂上的阻力会越来越弱。”
苏南初听见动静,没有睁开眼睛,又抱紧了几分,竖起耳朵听着男人下文。
沈璟之低头看一眼,把盖在女人身上的衣物又拢了拢,黑夜里的目光恍惚又深邃。
等他如同先帝一样,完完全全控制住朝堂,后宫也不过便是一个徒有虚名的摆设。
大手抚在女人的后脑,揉着毛绒绒的发丝,像抚摸自己的绝世珍宝,继续道:“已经入宫的…朕承诺不了你。”
“但朕答应你,此次回宫之后,朕不会在纳新的妃嫔,亦不会再去选秀。”
朝堂不再如同他刚登基那般人心散乱,他也不用再去靠着纳一些不喜欢的女人,维护着朝堂稳定。
后宫这么多人,算计来,算计去,折腾的后宫乌烟瘴气。
口口声声说爱他敬他,也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站在他的角度为他思考过。
美色,身体,是他最不缺的东西。
他想要的只有她。
他也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去过后宫,哪怕去了,脑海里也总是晃着她嫌弃他的模样,最后也无心行房。
“爱意如鹏起,扶摇直上三千里,不问东西....”
沈璟之薄唇轻启开口,声音飘忽悠远:“幼年读时,只觉得儿女情长,少不更事,因物丧志,无中立象....”
“时至今日,朕方知,人生至美,权位之巅,若无遇得一知心人,朕也终究不过一具行尸走肉的躯体....”
扛着上官一族兴衰,扛着母后郁郁而亡的仇恨,扛着那些为了他,为了他母后,为了上官一族,死在谋权路上所有生灵遗愿的躯体。
他会一个人坐在那个皇位上,孤独狂傲的审视着他的天下,直到葬入皇陵,结束他潦草的一生。
他低头笑了一声,怀里的女人没有动静,可是他知道,她在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