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她就大摇大摆地走进剧院，那叫一个大胆，连面具都没戴，小熊耳朵从头发里支棱出来，径直走到经理面前。”
耶泽贝尔点点头。到目前为止，这个故事还挺有趣。事实上，坐在她对面的这个男孩……整体上还挺逗的。不是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有趣，他的笑话大多是自嘲性质的，而且他……
嗯，阿莱亚·伊克塔有点让人尴尬。但他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而且当他不那么局促不安的时候，还挺可爱的，有一种带着点忧伤的、书呆子气的小狗般的可爱。对于一个拥有如此危险能力的人来说，他给人的感觉格外无害。
耶泽贝尔不知道该怎么看待他。他不是反派，但肯定站在道德分界线错误的那一边。
“然后呢？”她问。
阿莱亚往前倾了倾身子。他没戴面具。她也没戴，不过这次她隐藏了自己的身份，这给他们提供了一点私密空间。他们所在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是学校几个街区外一家有点破旧的披萨店。还在半条街外就能闻到店里的味道。
这种地方她平时都会躲开，因为在这儿吃东西肯定没法保持身材。不过，就这一次，算是约会吧？为了几片披萨和一罐汽水，她可以稍微放宽一下自己的饮食标准。反正阿莱亚·伊克塔似乎很喜欢这里。
“对，她就这么走到我跟前，直接威胁我。”他说，“我那朋友直接不管我了，基本上就说这是我的问题。然后我们去了服装间，她让我拿了些东西。顺便说一下，老大的那套服装就是从那儿来的。那是一件多余的戏服，呃……我想不起来是哪部戏了。有点黑帮风格的。”
“等等，老大的服装是偷来的？”
阿莱亚笑了。“我知道！我靠运气才找到的，所以我觉得它特别合身。没错，就是从架子上直接拿的。”
“她知道吗？”耶泽贝尔问。
“知道，如果她知道的话，也不在乎。泰德——就是那个熊女孩，拿了一件超大的皮条客风格的外套走了。我不知道那件衣服后来怎么样了，但我还挺庆幸她没把它用在自己的服装里。”
耶泽贝尔都不知道该先关注哪点了。“皮条客风格的外套？”她问。
“超大的，全紫色，人造毛的。还配了一顶带羽毛的帽子。”
“不会吧。”她说。
“真的！她整个人都快被衣服淹没了。其实还挺可爱的。但你能想象一只大灰熊穿着那样的衣服在街区里吓唬人吗？”
耶泽贝尔咯咯笑了起来。这笑来得毫不费力。
她……来这儿可不是为了约会。好吧，她一整天都在这么告诉自己。她来这儿是为了挖掘关于老大和她手下那些孩子的信息。阿莱亚·伊克塔几乎把他想知道的都告诉她了。
但是……
耶泽贝尔轻轻拉了拉衬衫领口，又笑了起来，然后把胳膊肘撑在桌子上。“然后呢？”她问。
阿莱亚的目光瞬间垂了一下。他咽了口唾沫。“呃？然后……我想大概就是那时我被招进去了。被迫的。小熊座真没给我什么选择。要么加入，要么被吃掉。不过说真的，我觉得我当时要是跑的话也能跑掉，但我其实不后悔。老大……其实还不算最糟糕的老大？说来也挺讽刺的。”
“我得问一下，”耶泽贝尔说，“你看起来……有点怕她？”
“啊？哦，等你了解她之后就会发现她并不可怕。其实，我觉得她在社交有点一团糟。不是那种很坏的意思。”他赶紧补充道。
“嗯哼。”她应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
“对，但她人挺好的。主要是对她的姐妹们，但对其他手下也还不错。”
“手下？”耶泽贝尔问。她把他提到的“姐妹们”这个信息记在心里，留待以后琢磨。这只是进一步证实了她的猜测。
阿莱亚笑了笑，没太当回事。“那些小鬼就这么称呼为老大干活的人。我猜有超能力的人也算在内。”
“有那么多人吗？”她问。
“嗯，不算多，但也不少？每次我去那个地堡，感觉都会碰到几个我没见过的新手下。”
“我猜她有这么多姐妹，确实需要很多帮忙。”
“是啊。”他说。
耶泽贝尔转移了话题。他们开始聊起喜欢的电视剧，接着又聊到电影和书籍。她对《英格斯之球》系列情有独钟，因为小时候爸爸给她读过，他们还就电影和原着哪个更好争论了一会儿。
与此同时，她心里也在思考。
这虽然不能直接证明老大就是个反派，但是……嗯，这让耶泽贝尔收集到的线索又多了一些。照这个情况看，她几乎可以肯定拉特尔斯没说谎。
当然，她没办法去质问他。那个反派被关在人类权利基金会（hRF）某个地方的设施里，很快他就会接受审判，很可能会被扔进某个黑暗幽深的地方。有专门关押有超能力者的监狱，那些地方可不好过。她见过在那儿工作的招聘启事。薪水倒是相当不错，但工作看起来糟透了。
不管怎样，耶泽贝尔对西耶娜的怀疑几乎得到了证实。
西耶娜站在了道德错误的一边。
这就说得通多了。她的迅速崛起，她拒绝与人类权利基金会合作，她的实力，还有她一直以来闪烁其词、小心翼翼的态度。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暗地里……嗯，可能算不上真正的反派。也许是个无赖？耶泽贝尔对邪恶的道德分类不是很熟悉，但她无法想象西耶娜会坏到极点，她没那么差劲。
除非她在暗地里影响和她在一起的那些孩子。
这次约会有点平淡地结束了。耶泽贝尔看了看手机，说她得走了。阿莱亚站起来，送她出去。看起来他想拥抱一下，但最后尴尬地挪了挪身子，改成了握手。她离开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
她把衬衫整理好，然后拉上外套拉链，因为她可不想感冒。
在走回停在几个街区外的车，然后开车回城的路上，她忧心忡忡，思绪万千。
耶泽贝尔一生都很幸运。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不像她家里的某些人。当然，他们不是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是超级富豪，但生活很舒适，她大部分时候也如此。
一直以来，做正确的事都很容易。做个好女孩，帮助别人，收获做好事的回报。她也经常想过做些坏事，但从来没有付诸行动。没错，她有点渴望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但她也努力帮助别人突破自我。
在高中的时候，她几乎和每个人都是朋友，参加了所有的社团。成为一名英雄，至少一开始感觉像是这种状态的延续。
现在……现在她心里藏着一个秘密，就像脖子上挂着一块沉重的磨盘开车四处奔波。
几乎是不知不觉间，她到了目的地并停好车。片刻之后，她下了车，先对着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然后再次开启了自己的身份标识。对任何看到的人来说，她头顶会出现一行用他们偏好的语言显示的文字：魅力女超人（Glamazon），英雄。这比任何文件都更能证明她的身份。
人类权利基金会总部门口的警卫检查了她的证件，扫描了她的眼睛，还看了她的指纹。她甚至还得说出每周的暗语。这些都是为了阻止那些最难对付的反派混进去而采取的措施。
一进去，她就去了总部一个没人想进，但每个人都知道位置的地方。在最里面有个小办公室，她按了下门铃，然后进入一个只有一把椅子和一面镜子墙，别无他物的房间。
如果英雄反应部队的任何成员怀疑有什么不对劲，或者要报告奇怪的事情，就会来这个地方。她曾经希望自己永远都不用进这个房间。
“女超人，”扩音器里传来一个不带感情的声音。很可能是在几个城市之外的人在监听。“你有什么要报告的吗？”
“是的，”她说，“我要举报一个疑似反派的身份。这个人一直伪装成英雄。”
她希望自己做的还是正确的事。也希望有一天西耶娜能原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