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掠过之处,所有的人都如同被狂风卷过的麦子一般跌飞出去,七零八落地在地上,堆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圈儿。
他们挣扎着想要起身,但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挪动身体。
高台上的弗洛朗笑意消失,满脸震惊。但他迅速地清醒过来,右手高高抬起,直指天际。
那道八角形星辰就在同一时间,绽放出一道银亮的闪电,向着他直劈下来。
弗洛朗夷然不惧,昂首挺身,任那道电光顺着右手贯入全身。
他的身体顿时变得银光闪亮,像一个大号的人形灯泡。
灯泡对着人群的方向挥了挥手,先前倒在地上的人群就重新获得了行动的力量。
他们沉默地站了起来,向着梅瑞莎与南容缓步逼近。
“杀了她们。”弗洛朗的声音清晰无比,与南容记忆中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这加剧了她的愤怒。
“无论你是什么,都要为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南容一字一句地说着,身周再次荡出一圈淡金色的波纹,将正在逼近的人群击飞出去。
同一时间,她抬高手掌,一道淡金色的光束破空而去,闪电般地插入到那颗怪异的八角星辰之中。
星辰发出了难听的“吱嘎”声,外表出现了一道道裂纹。
这种变化,显然已经超出了弗洛朗认知。他的眼睛瞪得溜圆,嘴巴大大地张着,满脸都是不可思议之色。
然而更让他震惊的还在后面。
一个浅绿色的透明果冻团子,紧随在金光之后,也从南容的指尖蹿了出去,直直地扑向了高挂空中的八角形星辰。
它的身子起初极小,越往上飞就变得越大,到后面竟然膨胀成了一轮果冻状的胖月亮。
胖月亮迅速地贴近八角星辰,圆圆的身体上裂开了一个大大的缺口,将它一口吞了进去。
“啊~~~~不~~~~!”
在弗洛朗不敢置信的惊呼之中,胖月亮发出了心满意足的“哼哼”声,伴着一个大大的饱嗝,球体中心再度裂开了一个口子,吐出了一堆看不出形状的铁灰色残渣。
那些残渣化作无数颗细小的流星,从天际向四面八方坠落,整个天空崩解成无数碎片,宛如末日。
南容怔怔地盯着那个果冻一样的胖月亮,大脑一片空白。
但那东西并不给她理清头绪的时间。下一秒,它就像被扎了洞的气球似的,向外逸散出大量的淡绿色雾气。
雾气取代了原先的血雨,迅速地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只避开了南容一个人。
她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见到弗洛朗与台下跌坐在地上无力起身的人们,身体渐渐变得扭曲透明,继而消失。
不止是人,这方世界中所有的一切,天空地面高台,也全部破碎成一片片五彩缤纷的影像,像放大的肥皂泡一样,彻底化为虚无。
然而在回归现实之前,却有一个果核一般大小的浅绿色团子,飘飘悠悠地落到了南容面前。
她伸手去捉,那团子也并不躲避,由着她用两指掐住,顺势化成一道淡绿色的光,消失在南容的指尖。
遮挡着厚重窗帘的黑暗屋子内。银发男子喘息着清醒过来,满脸都是迷茫与不解。
“怎么可能,她为什么能看清我的脸,又为什么会叫出那个名字......”
然而转瞬间,另外一个可怖的事实就占据了他的意识。
就在他的脚下,散落着一地铁灰色的金属碎片。
银发男子颤着手,拾起两片最大的尖角,试图将它们拼合起来,但却是徒劳无劳。
碎片从掌中无力地滑落,他低下头,双手捧住了自己的脸。
“竟然就这样.......破碎了。天啊,这简直不可饶恕.......”
一个瘦削的黑袍人的全息投影,突兀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老师。”银发男子近乎绝望地滑跪下去,痛苦地低下了头颅:“圣器......”
“我已经知道了。”黑袍人相貌清癯,眼底清澈澄净:“我们走的是一条荆棘遍布的路。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途中必须承受的考验。”
“可那是组织里仅有的三件圣器之一,竟然毁在我的手里,我应该,不,是必须担起这份责任。”
“那不是你的责任。只是另外一项,更加艰巨的挑战。”男子的声音温和圆润:
“然而我的孩子,你不仅要看到黑暗的一面,也要见到蕴藏其中的一线光明。”
银发男子愕然抬头:“老师,您的意思是.......”
“之前是我们过于轻敌,所以才接二连三地失手。但现在,我们却已经看清她的底牌——所以绝不会再有下一次失误了,对吗?”
“对不起。”男子羞愧地低下了头:“老师,请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必会一雪前耻。”
“我当然相信。”黑袍男子说道:“为了平等,我们只进不退。”
“为了平等,我们只进不退!”银发男子喃喃地重复着,眼中的彷徨渐渐消失,目光重新变得坚定起来。
“对了老师。”他忽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那个人......她能看见我的模样,甚至叫出了那个名字——那个随着罪恶深重的家族,被我一起抛弃的名字——但这是没有任何道理的。我与她之间,绝不可能有过任何交集。”
黑袍男子的唇角微微勾起,似乎感到了些许趣味。
“阻碍总是无比强大,但我们终会跨越过去。尘埃荡尽之时,你便不会再有一丝迷惘。”
“我会让人重新安排你的相貌与身份,以及新的接引者。放手去做吧,组织的未来,都着落在你们身上。”
几分钟后,银发男子换了一件黑色的连帽棉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一根银丝都没有外露。
他低着头,从基因专病医院不远处的一片E级居民社区走了出去。
社区上方,一长串黑底金线,属于联邦特殊事务管理局的专用浮空车,拉着尖锐的鸣音,风驰电掣般地向着基因专病医院直冲过去。
在它们对面,大量的中型警用浮空车与十几架机甲,也都迅速地向着这个方向飞驰而来。
银发男子轻哂,将围巾系得更紧了些,兜兜转转地走过了两条街,登上了一辆外观毫不起眼的小型浮空车。
在他离开十几分钟之后,基因专病医院周围一百公里之内实施了戒严,所有出口都被有效控制,连飞板都被禁止升空。
区治安署的警员全体出动,开始进行逐门逐户的搜检,非本社区居民第一时间就被带走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