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苑入学只考两场,上午经史子集加算学,下午琴棋书画。
鸿苑科目繁多,则需两日,待到第三日时,统一放榜。
傍晚,考生全都出了书院之后,萧无玉伸了个懒腰,她监考时匆匆扫过陆梦榆的考卷,怕是做湘苑魁首都有可能。
当年她入学时亦是魁首,不过进了书院后,便有些惫懒厮混,还翻墙去鸿苑偷看陆铭远,想起年少时的混账事,不由自主暗骂一声荒唐。
“怎的还愣着?今夜院首在扶风阁摆了筵席,给你们接风。”
曾夫子拍拍她的肩,拉着她往外走,这也是她曾经的老师,同她关系颇佳。
行至院内,今日杏树下那五人皆已入座,几人褪去了朝服,宽袍博带,宛若竹林圣贤。
萧无玉仍旧是上午那一身,只这件的衣领最高,恰恰能遮住脖颈的红痕。
她余光无意朝顾承昭扫了一眼,他手执玉盏,斜斜倚靠着,时不时偷偷望她一眼,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陆铭远同裴行宴和方知淮有一搭无一搭地聊着,眼光亦灼热地望向她,不时被两人打趣几句。
在场皆是旧友熟识,都曾是书院的得意门生,院首卢正渊乃当代大儒,别看正经场合有些刻意端正的古板,私下却是个随意和善的老头。
不多时席间便言笑晏晏,觥筹交错,院内有清澈溪流蜿蜒席间,便兴起了流觞曲水的玩法。
檀香木盘托着白玉酒盏顺着水流漂下,正正停在顾承昭眼前。
他随意赋了一首春词,只在最后一句,“一寸相思无觅处”,朝萧无玉斜斜望了一眼,眸光流转,欲语还休。
她的眼神只与他触了一瞬,便低头下去,脸颊腾起红云,好在夜色渐深,无人留意。
这一幕却没逃过陆铭远的眼睛,他从上午遇见萧无玉起,便猜晓这其中定有些关窍,不然为何偏要她来做这学正。
一想到分管湘苑的副院首永宁郡主是顾承昭的姑母,心思便立刻转圜过来,他已经得寸进尺到如此地步。
若不是他也巧恰来了这里,这一离府,玉儿只怕是心都野了,两人朝夕相处,哪里还有他的机会。
她分明是他的妻子,怪他从不珍惜,现在被人钻了空子,他懊恼心急,悔不当初。
陆铭远似是故意与顾承昭较劲,二人在诗词上你来我往,酒盏中刀光剑影,不多时玉面染上薄红,那人却面不改色。
萧无玉见两人间剑拔弩张的气势,扶额嗟叹。同曾夫子耳语几句,抱着琴于席间坐定,浅笑道:
“诸位不若歇一歇。”
一曲高山流水,于雪葱般的指尖流淌,琴音潺潺,宛若静谧溪水缠绕耳畔,涤荡心神。
众人侧耳倾听,渐渐沉醉。
一曲毕,顾承昭寻了一管碧萧,与她合奏了一首凤求凰。
席间雅乐合奏本就是风雅之事,无关迤情风月,陆铭远握着白玉盏的手指一紧,堪堪要捏碎。
他也曾在她的软磨硬泡中,在海棠树下与她同奏一琴,那是多久的事,连他自己都忘了。
自嘲地饮着酒,眼尾泛起一抹红。
筵席至深夜才散,不少人酒醉得厉害,萧无玉也有些微醺。
她并未理会那两人,只身往她的住处行去。
不知不觉经过一座繁花似锦的院子,才发现,这院落同她的院子只一洞隐蔽月门相连。
夜色迷蒙,树影重重,身后有可疑的脚步声靠近,萧无玉下意识转身,抬脚便踹,那人闷哼一声,被踢得半躺在地。
萧无玉腰间还坠着教鞭,她一把抽出来点在那人咽喉。
月光透过枝叶缝隙,撒下一片斑驳残影,她看清了来人,是顾承昭。
“做什么鬼鬼祟祟的?”
他墨发随意披散着,天青色的衣衫铺呈在地面,衣襟被她那一脚给踹得大敞开,胸口肌肤隐隐透出红痕。
玉色无暇的俊美容颜染着几分微醺,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眸直勾勾盯着她。
“卿卿怎的如此狠心?”
方才席间他的行径太过明目张胆,看他如今这副有些醉的样子,她顿时起了捉弄的心思。
萧无玉掀唇一笑,居高临下,教鞭略一用力,抬起了他刀削斧凿般的下颌。
之后,那鞭子顺着他的下巴,划过咽喉,缓缓下移,停在裸露的胸膛上。
顾承昭喉结滚动,着了魔似的看着她,声色喑哑:
“先生这是要,惩罚学生吗?”
萧无玉本是想调戏他,没想却反被撩拨,这人居然玩起了这种角色扮演的戏码。
她咬了咬牙,不能就这么输给他!
手下用力,教鞭狠狠戳上那抹绯红。
“不听话的学生,当然要受罚。”
顾承昭突然伸手,拽过她腰间的玉穗,她被那力道一带,直接跪坐在他身上。
“既然要罚,学生绝无怨言,还请先生手下留情。”
这动作实在过于暧昧,她想挣扎着起身,腰肢却被他一手禁锢着,动弹不得。
“不是要罚吗,走什么?”
他眸中染着情欲的春色,恨不能立刻将她吃拆入腹。
萧无玉双手抵在胸前,微微喘息,嗔怒道:
“我不玩了,这露天席地的,你快放开!”
“现在才反悔,来不及了。”
男人直起身,攫住她的下巴径直吻了上去。
霸道的占有欲充斥在唇间,他毫不怜惜地撬开贝齿,在她的柔软中攻城掠地。
萧无玉闭着眼睛,任由他长驱直入,直到快喘不过气来,才放过她。
顾承昭起身稳稳立住,将她打横抱起,轻车熟路穿过月门,朝她的院子走去。
“干什么?!”
“更深露重,先生难道想做那野合的鸳鸯?”
见她脸红得熟透,他倒是不介意,不过夜风寒冷,怕她着凉。
萧无玉握拳锤上他胸口。
“这里是书院,你别乱来!”
“不让乱来,午时不也乱来多次了。既然卿卿害羞,那我们换个地方?”
萧无立即拨浪鼓似的摇头。
“不要!你放我下来!”
“不放。”
“你无赖!”
“是你先点火的。”
萧无玉拗不过,只好睁着一双湿漉漉的杏眼望着他,没想他却不为所动。
“没用的,眼泪收好,一会儿有得你哭。”
萧无玉还要再挣扎,却听院外有脚步声行来,她立刻噤声,朝男人使了个眼色:快走!
那人已行至院内,来不及走了,萧无玉拉着人躲进了树丛后面。
那人在院中停下脚步,目光朝藏身之处扫过来。
萧无玉吓得大气不敢出,忽然,只听那人开口斥道:
“什么人?出来!”
这声音,是陆铭远!
萧无玉心中大惊,他怎么来她的院子了!
眼看着他的身影越来越近,萧无玉侧头,朝顾承昭无声道:我出去。
还没等人反应,她瞬间挣开了他的手,抬脚行了出去。
“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