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大半，温默望着窗外蛋泛白的天空，脑袋一时半会还没完全开机。
“昨天晚上……好像说了些很不得了的话。”
揉了揉发酸的睡眼，他回头看向身边依旧熟睡的夏怜，小丫头睡得很香，自己的手臂被她紧紧抱在怀里。
或许是第一次共同出远门，再加上目的比较特殊，两个人在昨晚都有点动情，虽然没做奇怪的事，但说出的话仍旧清醒。
「不要离开我……」
「会好好听话……」
夏怜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女孩子，当真正得到一个人的爱时，想的不是如何将爱进行到底，而是想着如何让对方不要离开自己。
温默抬手捏捏她的小脸蛋，还在睡梦中的夏怜睫毛微颤。
“笨，我不会离开你的。”
严格来说，两个人都还是不谙世事的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更理性的道理，只知道把自己心窝子里的话全部说出来。
温默同样也是这样想的，他现在没有那个能力去保证以后会一直在一起，如果承诺随随便便就能说出口的话，会让人觉得这个人很不负责任。
至少在成熟一点之前，与对方在一起一辈子的诺言将永远沉淀在心里，直至有了独自抚养一整个家庭的能力。
“好了，先起床吧。”
温默伸了个懒腰，悄悄下床进浴室洗漱，刚好在刷牙时身边就多出来一个可爱的小脑瓜。
“早啊，不多睡一会吗？”他低头道了句早安，口中含着牙膏说话有点不清楚。
夏怜摇摇脑袋，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抱住温默的腰肢，脑袋温柔地依靠在他的身上。
“等会再抱，我刷牙呢，别一会把牙膏弄你衣服上去了。”温默笑着敲了下她的脑瓜，让夏怜先去一边待会，很快刷完牙洗了把脸，便把位子让出来给下一位，“行了，刷牙洗脸去吧，咱一会该出发了。”
今天是周末，行程也都安排好了，上午去看望夏怜的母亲，下午直接坐车回家。
等到脑袋清醒不少后，温默穿上厚外套，将旧衣服塞进包里背在身后，不时听一听浴室里传出来的“咕噜咕噜”洗漱声。
洗漱声停了，从浴室门口探出来一个可爱的小脑袋，身后的长发也已经被绑成一个大马尾。
温默走上去将这个俏生生的小美人拥入怀，温存好一会后才松开手，低头看向怀中的她，表情温柔，“你好像很喜欢绑马尾辫。”
这丫头几乎天天都是绑马尾辫，除此之外好像就没有再弄过别的发型了，除了上次去见爹妈时才将身后长发全部散开来。
夏怜眨巴眨巴眼睛，贴在他的胸口小声道：“不喜欢……吗？”
马尾辫是从小就扎的，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马尾辫做事比较方便而已，不管是写作业还是做菜吃饭都很方便。
“没有不喜欢，你的头发扎不扎都很好看。”温默浅笑摇头，这丫头的脑袋后面依旧绑着上次送给她的大红色蝴蝶结，走在街上格外显眼。
“其实可以，换个发型的……”
“你想换发型了？”
夏怜摇摇脑袋，平静地将身后马尾揽到肩膀上，“可以换个，温默喜欢的。”
“我喜欢的？”
温默有点诧异，转念一想好像又没有特别喜欢的发型，况且一会要去见对方的母亲了，还是正经一点比较好。
“就先绑马尾吧，发型的事我们回家再说。”揉了揉她的脑袋，温默笑着将外套递给夏怜，“走吧，我们该出发了。”
“嗯。”夏怜点头，攥住那只宽大的手掌。
……
温默并不知晓夏怜的母亲——也就是周姨的墓在哪里，只得委托夏怜先当个引路人。
据她所说，周姨的墓在某一个墓园里，下葬的钱还是温以全出的，下葬时也是温以全在全程陪同，可以说自家老爹帮了很大的忙，这样一来也能明白为什么怜宝这么尊敬他。
“你看起来有点紧张。”温默能感觉到夏怜的不对劲，眸子微微垂低，就连脚步也都不自知地加快不少。
手心似乎出了一层细汗，夏怜的呼吸略微有点急促，侧过头看向身边的温默。
“嗯……”
她确实很紧张，但更多的还是摸不清的情绪，又难过又低落。
自从搬家就再没回来看望过妈妈了，说实话，讲自己已经释怀了肯定是假的，实则心里的苦痛早已根深蒂固。
亲人的离去不是洪水泛滥，而是一生的潮湿，或许在母亲撒手人寰时就早已哭干了眼泪，但在生活的每一个点点滴滴中，都会想起以前陪在身边的温柔身影。
温默没有说话，这类事情一般谁都不好主动开口安慰，因为他无法想象如果自己父母都不在了，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实在想象不出来，只觉得异常窒息。
他长呼出一口气，牵手的力气又紧了几分。
今天的天气看不见太阳，是阴天，本就低气压的氛围更加闷人。
“要到了……前面左转。”夏怜忽然开口说道，伸手指了指左边的路，说完后轻轻抿嘴。
温默的心情有点沉重，当听到要到了时，脚步下意识地一停，但很快又继续向前迈去。
左转便是墓园。
温默以前从未来过这种地方，他老家流行土葬，基本就是在郊外找个风水好的地方就地下葬。
还在小时候的温默也偶尔会被大人带着去参加葬礼，当时的他还看不懂大家为什么一会哭一会笑，为什么主人家要做那么多桌子的饭菜，现在想想才明白，这是在告诉大家这个家没有散，这个家还有人在。
夏怜眸子微颤，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一味向前走去，最终在一个偏角落的位置找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只不过照片上面的母亲已经是黑白色。
墓前很干净，不知是被谁打扫过，上面还留有一捧康乃馨，并没有写名字，依靠在周雨的墓碑旁。
夏怜的左手虚握成拳，只是安静地望着眼前的墓，眼角似是有点湿润，瞳孔不自知地微微晃动。
半晌之后才慢慢吐出第一句话，几乎是带着哭腔吐出最熟悉的称呼。
“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