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翘让人将饭菜送上来的时候,又等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一对夫妻才从寝室里出来,
程堰倒是坦荡得很,秦宜真虽然故作镇定,但脸颊微红,不大敢看人。
等饭菜又热了一遍送上来,程堰刚给孩秦宜真舀半碗银鱼汤,金嬷嬷便送来了一封信件:
“外院松年让人送来的,说是给侯爷和公主看看。”
“给我看?”秦宜真诧异,正想伸手去拿,却被程堰拨开了她的手,“你不是饿了,先吃些,我看了说给你听。”
秦宜真从昨夜灯会回来之后就没吃过东西,确实是饿了,闻言也不勉强,便端着彩绘金莲的汤碗喝着银鱼汤,让他先看。
程堰取出了信纸,一目三行地将上面写的事情看完,然后皱眉。
“怎么了?”
“是大理寺那边的消息,芳华阁纵火的结果出来了。”
张辉虽有求死之心,但大理寺的刑罚也是让人生不如死,熬夜一天两夜,总算是松了口。
“是谁?”
“这个人你也认得,西梁泽王,梁西泽。”
“梁西泽?”秦宜真眉头深深地皱起,觉得今日鸡汤火腿煨出来的银鱼汤也不香了,“怎么会是他?”
“前些日子你在万诗楼泼了他一盏茶水,我与鸿胪寺的人都将他打了一顿,又将他丢进刑部大牢关了三日,他自然是怀恨在心。”
“芳华阁与雅春阁闹了矛盾,他便想着借机报复,借张辉之手陷害你与慧真。”
秦宜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张辉怎么可能同意?难道是梁西泽给了张辉什么好处?”
要知道当时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指向秦宜真与慧真公主,若是张辉想往她们身上泼脏水,也唯有一死,让秦宜真与慧真公主有理说不清,污名也洗不清。
“梁西泽许诺,若是事成,便将张家的小辈送到西梁去,张辉为了家族后人,自然是愿意豁出命来。”
程太后、程堰和程家张家是死仇,便是两人不亲自动手,可有的是人打压他们讨好程太后与程堰,甚至见他们如今遭了上头的厌恶,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
短短四年,张家已经从昔日风光无限的侍郎府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张辉这个侍郎府公子已经沦落到去店里做伙计谋生计。
可以说只要程太后与程堰在,张家便永无出头之日。
前程无望,唯有被人一脚一脚踩碎了骨头,踩到烂泥里,一生生不如死。
张辉想用他这条命为张家的小辈换一个将来,离开东秦,去往西梁重新开始,他想要报仇,想要张家人重新立在这世间,再也不过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
秦宜真听罢,沉默了好一会儿。
程堰捏着信件的手有些紧,下巴也微微绷紧:“你会不会觉得我与阿姐太过狠辣无情了?”
“岂会。”秦宜真立刻摇头,“这世间上事情,向来都是种善因得善果种恶因得恶果的,那张氏便是有了张家撑腰,这才如此肆无忌惮地害了你母亲。”
张氏何其歹毒,明国夫人生程堰的时候,她让产婆将生出来的孩子推进去,直到明国夫人血流尽而死,明国夫人死的时候,受尽了痛苦和折磨,死不瞑目。
程太后被张氏让人按着,逼着她在一旁看完全程。
程太后与程堰对程家人,对张氏,乃至张家恨之入骨,如今风水轮流转,程太后与程堰得势,要为母报仇,那也是张家恶有恶报。
而且......
“你和母后才是我的至亲,你们和明国夫人受了那么多的苦,我也很心痛,若不是如今的程家张家已经够惨了,无从下手,若不然我得得踩上几脚,给你们报仇。”
“你们说我对人仁善宽容,但绝对不会包括仇人,对于仇人,我也恨不得除之后快且斩草除根。”
比如方始心。
她也是恨不得将人直接弄死了。
程堰只觉得心头一点一点地热了起来,暖融融的,像是这三月的阳光驱散了他心头所有的阴霾。
他捏着信封的手有些紧:“真的?”
秦宜真觉得荒谬:“这还能有假的,难不成我还会同情他们?我看着像傻子吗?”
“挺像的。”
“程堰!”
“好好,是我说错了,娘子自然与我同仇敌忾,只会心疼我。”
秦宜真哼了一声,勉强放过他:“只是有一事我不明白,我记得梁西泽不是与方始心关系不错吗?据说两人还是友人,梁西泽怎么可能会让人放火烧芳华阁呢?”
程堰闻言轻嗤了一声,伸出筷子给她夹了块春笋:“世间之上,人有千千万,公主仁心宽容,却也善恶分明,但有些人,骨子里都是恶的。”
“比如这梁西泽,当初他还在西梁的时候,受着梁帝的偏宠,根本不将人命当一回事,无辜死在他手里的人也不知有多少。”
“当初西梁送他为质子,我便让鸿胪寺的人同西梁使臣说过,若是他敢在东秦闹出人命,东秦便将他剁碎了喂狗。”
“莫说火烧芳华阁,便是方始心,若是有必要,他也敢杀了。”
秦宜真听着心头发寒,又问他:“那大理寺会如何处置此事?对了,此事是不是该让方姑娘知道啊?”
“她那日信誓旦旦称是皇姐与我要害她,还要我们赔芳华阁的损失,如今真相摆在她面前,你说她与梁西泽会不会反目成仇啊?”
“若是他们二人狗咬狗的话,想必会很精彩。”
秦宜真一想到那个场面,微微眯起眼睛,十分的期待。
而且这方始心与梁西泽反目成仇的话,将来应该不会再联手了吧,那程堰的劫难是不是破了?
“程堰,让人去告诉咱们这个苦主好不好?”
程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好笑道:“莫急莫急,事情关系到梁西泽,大理寺那边恐怕有别的安排,等时机合适了,自然会让人告知方始心了。”
“你啊,就等着看好戏就成了。”
秦宜真一听,也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所幸她耐心还算是不错的,也等得起。
“那我便等着了,希望方姑娘不要让我失望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