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仙楼之中,程堰与秦宜真对坐的临窗的茶座前,一边用膳一边看楼下街市的人来人往的街市还有一盏一盏眼花缭乱的花灯。
今日两人出来得匆忙,晚膳都来不及吃,这会儿正好赶上了。
她被街市上的花灯吸引了心神,也难得的不像以前端庄规矩,眼睛不时地往楼下花灯里看,一会儿说这个好看一会儿说那个好看。
程堰心情愉悦,对她尤其纵容,大手一挥就是买。
结果就是松年和随行的护卫都跑了好几趟,险些没跑断腿,雅间里都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灯笼。
松年有一堆槽要吐,和绿翘蹲在一起说小话:“你看看侯爷,买这么多花灯有什么用,这一会儿该怎么拿回去啊......”
绿翘捂起耳朵,表示不听不听。
程堰抓了一颗豆子,直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嘴巴不想要了就闭上,一个大男人,怎么就这么嘴碎。”
秦宜真偷笑:“我听说他还爱看话本,那些个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尤其爱看。”
“对。”绿翘也点头,“婢子有一回听护卫私底下议论,说他晚上睡不着觉,哭得稀里哗啦,嘴里还道‘崔十娘,你不要死啊’,弄得大家都以为他所爱的崔十娘没了呢。”
于是第二日的晨早,大家都去安慰他,让他看开一些,他最爱吃的鸡腿也让厨房留给他,结果发现那崔十娘竟然只是话本子里的人物。
那本话本子还唤作《相爷他夜夜独宠娇妻》。
知道真相的护卫都沉默了许久,然后为了自己没吃上的那口鸡腿,愣是将他架到了演武台上轮番比试,将人熬得筋疲力尽了一拥而上,将人狠狠地揍了一顿。
俗称——一口鸡腿引发的惨案。
绿翘将这桩往旧案叭叭叭地往外吐,听得秦宜真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
程堰赶紧顺顺她的背,免得她吃着东西还笑把自己噎着了。
松年脸皮尤其厚,被人这样笑也不生气,还骂骂道:“这些个混账东西,鸡腿又不是我抢的,都是他们自愿给的,后悔了还打我,当真是过分。”
绿翘闻言又补了一句道:“那日厨房给你们杀了四只鸡,八个鸡腿你全吃了。”
松年:“......”
他怒瞪了绿翘一眼。
绿翘双手叉腰:“你瞪我你瞪我,你要是再瞪我,我就告诉红缨,哎哟,明小将军,你该不会想红缨知道这桩往事吧?”
松年本是慈幼局(孤儿院)出来的人,本无姓名,只得了一个小名唤作阿松,当年程太后为程堰挑选随从,见他聪明伶俐,便挑中了他。
后来那些年,松年随着程堰习武上战场,如今也早就混了军功官职,为从五品骑都尉。
松年之名,是当初程堰为他取的,明之姓,也是程堰赐予他的,来自程堰的生母明国夫人明氏。
故而如今的松年,也是人人称一声‘明小将军’。
秦宜真眼睛眨了眨,有些惊讶:“松年喜欢红缨啊?”
程堰给她倒了一杯茶,笑着点了点头:“这在府上也不是什么秘密。”
秦宜真顿了顿,微微垂了垂眼帘,心里有些自责,她之前一直陷在自己的情绪里,什么都不想知道也不想管,竟然连这件事都不知道。
要知晓红缨和绿翘是自小跟在她身边的人,也是她最信任的人了,她竟然都不知道。
“那....那红缨喜欢松年吗?”
“喜欢!”
“不喜欢!”
前者是松年的声音,后者则是绿翘的声音。
松年听了绿翘这样答,顿时就有话说了:“我说绿翘姑娘,好歹我刚才还给你提过包裹,你要不要这样啊,你还说了会帮我呢!”
绿翘轻哼:“我帮你是一回事,你能不能得到红缨的欢心就是另一回事了,我总不能帮你说谎吧,而且你应该知晓,红缨一心只想帮公主管理好那些田产铺子,无心情爱。”
“你...你你你.......”
“你什么你。”绿翘可不怕他,松年再是什么明小将军也罢,她可是公主身边的红人,她怕谁了,“你告诉你啊,你要娶红缨,需得是红缨自己同意了,心甘情愿地嫁你,可不能让公主出面让她嫁了。”
要是不情不愿地嫁了,像秦宜真和程堰那般怎么办,绿翘可是亲眼看着这些年秦宜真和程堰如何过的,她可不想红缨嫁一个她不钟情的人。
若是如此,还不如不嫁了,跟在公主身边,虽说是奴婢,却也算是吃穿不愁,无人敢欺,日子也能过下去。
秦宜真听了这话,当即也点头:“绿翘说的对,既然是红缨要嫁人,那得她心甘情愿要嫁你才行,本宫最多帮你提一句,可不会随便就让她嫁你。”
“想本宫与侯爷成亲几载,也皆因当初嫁的匆忙,这才处成这样。”秦宜真说到这里,看了程堰一眼,见他也看着她,那一双带笑的眼睛里似乎是映着这屋中的灯火,灼了一下她的心。
他总是对她这样的宽容纵容,便是她有不好的地方,有让他伤心难过的地方,他也不会真的与他计较。
可上一世,他却一辈子看不到她回头。
想到这里,秦宜真眼珠酸涩,眼眶里有了泪水,她伸手握了住了他的手。
过去的都过去了,如今她重来一遍,定然不会再让他难过的。
程堰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也道:“确实如此,你若是想娶人家,那便多花一些心思,让人家心甘情愿才好。”
他也知晓他和秦宜真成亲那么早不好,可他想娶她就只有这个机会了,晚了可能就是别人的了。
他不愿放手,只有这一条路走。
所幸,终究还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松年和红缨不同,多花一些心思,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程堰笑着对秦宜真道:“娘子,待回去了,咱们得好生给他们二人挑个宅院,权当他们将来成亲贺礼,你觉得如何?”
秦宜真笑着赞同:“甚妙,就这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