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的最后一晚,顾墨和顾砚处理完公务早早回了府。
李氏让厨房多做了两个菜,一大家子坐在一起吃了一顿团圆饭。
第二天寅时末,天都还没亮。
顾墨和顾砚一人抱着一个睡梦中的孩子,轻手轻脚的将他们放进马车里铺好的被褥上。
李氏换了身朴素衣衫,不舍的看着顾墨,仿佛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可最终只是抱了他一下,“我跟孩子们在京中等你。”
顾墨一个见惯了生死的大将军,在面对自己的妻儿时,仍旧免不了心酸无奈,可他心中有大义,他懂得取舍。
“夫人好好照顾自己,长安稳重我不挂心,长平那小子要是惹你生气,你只管让爹管教就是。”
李氏用帕子沾了沾眼角,点头应下。
顾砚要多留些时日,田恬还有些不舍。
两人在马车后面腻歪了一会儿,直到顾墨催促,“时辰不早了,出发吧!”
“那我走了。”田恬不舍的从顾砚的怀里退出来,不想走。
顾砚离京的时候都想带着田恬,现在两人一路相处感情升温,更加不舍,可大战在即,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根本没时间照顾她。
“此次回京有两支镖队随行保护,还有二表哥和他带的三十个人也都一起,路上很安全的。”
田恬撇嘴不悦,却知道此时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只能闷闷的上了马车。
两辆马车外表朴素的很,什么标识也没有,内壁却经过加工,四面都用铁片加固过,哪怕歹人用弓箭都射不穿。
“我们走了。”田恬从车帘挥挥手,马车借着夜色出了府,悄无声息的离开汇州城,与早就等在城外的一众人马汇合,一路北上。
马车里,田恬玩着手指不言语,素云和素萍对视一眼。
“夫人,我们离开的事昨日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今日怎不见有人堵车队。”
田恬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指甲,声音闷闷的,“有什么好堵的,大哥早早就张贴告示,有想离开的人尽可离开,没人阻拦。”
“再说散播消息的人已经抓起来了,还有什么可闹的。”
知道她心情不好,两个丫头便干脆也不说话了,靠在一起很快睡了过去。
··
京城,侯府。
顾震远收到顾砚的飞鸽传书后,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谁来都不见。
无他,皆因顾砚心中提到了德妃参与其中,他正想办法怎么将这件事告知皇帝,对方才能接受良好。
当年还是皇子的皇上能坐上皇位,除了九王爷自动退让外,还有德妃娘家的助力。
正因如此,这些年哪怕德妃的娘家落败,她本人身体抱恙不曾侍寝,哪怕她生的大皇子先天有缺,皇上依旧对她很是看重,但凡皇后和贵妃有的,德妃都会有。
皇上曾跟他说过,德妃不争不抢,是后宫中唯一一个真心对他的女人,不为权不为势,只因为他这个人。
现在让他怎么去跟皇上说,你如此看重的女人,其实是个反派,正一心联合外人想抢你的国,躲你的权。
愁啊!
庄敏等他用晚饭等不到,询问才知他从中午收到顾砚的信后,就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中,不让人伺候,茶水都不让添。
想到已经离开二十多天的田恬,她心头一跳,担忧浮上心头。
自己去后厨炒了两个小菜,盛了一碗粥带着去了前院。
顾震远想了一下午也没想明白应该开这个口,不知不觉靠在椅背上打起盹。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
李总管试探的敲了敲,“侯爷,夫人来了。”
“侯爷?”
顾震远的脑袋一晃醒了过来,因为一下午没喝水嗓子有些干,“何事?”
“侯爷,夫人来了。”
“快让夫人进来。”他说着就起身迎出去。
庄敏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人拎着一个食盒。
“夫人怎么来了?”
“还不是侯爷忙的忘了陪臣妾用饭,臣妾一个人吃不下,这不带着饭来寻侯爷。”
顾震远明明被她瞪了,却一脸笑,也不管有没有下人,拉着她就往里走。
丫鬟将食盒里的饭菜摆在桌上,自觉退了出去,轻轻将房门关上。
用饭期间庄敏什么都没问,顾震远也没提。
饭后两人踏着月色在花园中散步,顾震远先开的口,“今日老三来信了,南疆战事一触即发,老三媳妇和老大媳妇孩子不日就要回京,夫人这几日可让人将老大的院子收拾一番。”
“这几年老大媳妇和孩子跟着他在南疆,不容易啊!”
庄敏,“已经让人收拾了,这些事情侯爷不用操心,我这个当婆母的不会厚此薄彼,老二家有的,老大家就有。”
至于田恬,那肯定不能跟其他人一样,别人没有的,只要庄敏有她就会有。
顾震远知道她偏疼田恬,也没在这件事情上跟她讨论。
这世间本就没有什么一碗水端平,所谓的平不过是有一方不计较,一旦计较必然有薄有厚。
他这个当亲爹的,都不见得在这三个儿子中,能事事做到端平,他又如何去要求旁人。
两人走走停停,下人远远跟着,顾震远本来烦闷的心竟悄无声息的平静下来。
将庄敏送回房后,他返回书房写了一份奏折,第二日早朝前就觐见了皇上。
他没有将顾砚的信直接带来,是怕万一皇上怪罪。
让他没想到的是,皇上看完奏书后,竟平静的很。
“朕要是记得不错,你府上的三公子应当快要从南疆回京了吧?”
顾震远不知道他突然提起顾砚是为何意,“劳皇上挂念,这两日应当要回了。”
“顾侯不仅自己优秀,教养出来的儿子也个个出色,朕听说三公子离京时候为了掩人耳目,还故意跟三少夫人演了出戏骗过众人。”
顾震远有些忐忑,不明白皇上总是提顾砚是什么意思,“臣那儿子打小就不服管束,行事过于乖张,让皇上见笑了。”
听他这么说,皇上还真笑了,转头从桌案上拿出一封信,“顾侯看看这个。”
伴君如伴虎,就算是顾震远有时候都猜不透皇上的心,只能上前接过信,只一眼便愣住了。
“这?”
这字太眼熟了,顾震远生怕自己看错了,仔仔细细又看了一遍,尤其是看到信中内容,他既惊讶又迷茫。
脑海里许多模糊的线头好像突然串联在一起,这一刻他彻底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