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了这么多血,怎么会不疼。”原本还是无声落泪的宁绥突然哭出了声:
“都怪母亲没用,为了得到你父亲的心才同意他们将你带走,好以此让他觉得愧疚,也能多在我们身上花心思,让你那么小就担起匡扶天下的职责,你看看你全身上下都没一块好的皮肤,母亲错了,都是母亲错了。”
宁绥这些日子想了很多,她口口声声说爱这个儿子,可又为他做了什么,他许多苦难都是来源于自己。
若不是她一意孤行,与她儿子的关系绝不会到这般生疏,想想自己何其失败,上拢不住夫君的心,下没照顾好她唯一的儿子。
“母亲,我没事,都是小伤。”
“不碍事。”
这话,宁绥只觉得心中刺痛得厉害,拭了拭泪珠,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让自己儿子愉悦点,想来想去她开口,“上次你托我的事情,交给母亲来办,我们大房娶亲,自然要是风光无限,母亲会办好的。”
“母亲。”
“母亲也想清楚了,只要是我儿子想娶的女人,母亲都支持,只要你好好的。”
“多谢母亲。”
陆老夫人没向宁绥那般拧着帕子哭泣,她视线盯着陆焱,眼中疼惜神色溢于言表,“焱哥儿,你受苦了。”
话里话外,掺杂着愧疚,若不是她的几个儿子不堪大用,才不得不将孙子辈的陆焱推出来,让他小小年纪就扛起家族的兴衰荣光,承受他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重担。
也让大房没了天伦之乐。
“祖母,母亲,这次是我思考不周,才让你们受委屈了,以后不会了。”
“哪里的话,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边关战乱已经平定,耶律王亲手写下的降书不日便会呈上。”
陆老夫人想起什么,叹了一口气,“二房他们一家都安抚了,三房.........,”陆老夫人没多说,“你只管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件事情交给祖母来处理,陆家也时候该好好清理门户了。”
..........。
两人又同陆焱说了一会话,才从卧房中出来,宁绥站在门口迟疑地开口,“母亲,你先回去吧,我想在此照顾焱儿,之前他在边关受了伤太远我够不到,如今他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我不放心。”
章绪不知从何处窜出来,上前行礼,后,“郡主还是先回吧。”
宁绥沉声,“什么意思?”
章绪给内院使了一个眼色,“华姑娘在呢。”
“若是你真的想让他好,就给他留点空间,若是这件事情能妥善解决,郡主所担心之事也能迎刃而解。”
陆老夫人也看了眼院内,“哦,清月也在。”
“可她哪里懂照顾人,她..........。”
陆老夫人打断她的话,“阿绥,先走吧,你不是说他喜欢便好吗?多给年轻人点空间,咱们回去先把家里料理干净,后面就都是好日子。”
天色渐暗,华清月站在窗子旁,没人看守院子,也没人喊她离开。
直到章绪匆匆端了一碗药进来。
“夫人。”
“你醒了。”
“怎么在此处站着啊,夜深露重,要是感染了风寒他又该担心了。”
他边说,边从袖子里拿了一瓶药出来,“子砚让我给你的。”
华清月接过,颔首谢礼,“章院首,他的伤,如何了?”
章绪听后,面色露出几分凝重:“老实说,不怎么好,伤口深可见骨,其中几处已然发了炎,要说昨晚他若是救治得当,也不至于.........。”
华清月抿嘴,脑中画面是他昨日将自己护在身后的画面,终是没忍住问道,“有什么需要清月做的,尽管开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章绪将手上黑乎乎的药端了过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有劳夫人。”
华清月:“...........。”
她伸手接过,刚转身就听见章绪说,“清扬在我府上,你不用担心,子砚亲自送他来的,不日便会去学堂。”
华清月顿了半瞬,抬脚进了屋。
昏暗灯光下,陆焱缩在床榻上,低喃不知道在说什么。
华清月将药放案桌上,也不知他梦见什么了,额头上密密麻麻全是汗珠。
她没走近,想等他醒来再喝药。
“不,不,不是这样的。”
华清月听到这句低喃,缓缓上前:“你说什么?哪里不舒服。”
她凑近想听听他再说什么,刚一凑近,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不知何时已经睁开,甚至还沙哑地回复着她的话,“这里不舒服。”
她说着,就已经将华清月的手紧紧捏住,伸向胸口,“我这里疼。”
华清月:“.........。”
视线不经意扫过他微敞的衣服,摸着的地方是他上半身仅剩没受伤的心口。
“我说伤口。”
陆焱自顾说着,“我刚梦到你不在,我怎么也找不到,这里就疼。”
“不过你来了,就不疼了。”
华清月使力将手抽出来,要不是亲眼看到,怎么也不信这话是从陆焱口中说出来的,“章院首给的药,起来喝了吧,喝了就好了。”
这句话还没说完,那碗黑乎乎的药就已经端在他面前。
陆焱没动,平日深得不见底的眸子如今也是可怜巴巴地看着她,“浑身都疼,起不来。”
华清月垂眸,视线不经意又落在他身上,“你刚刚说,不疼了。”
“我说是心口不疼了,伤口还疼,昨日你也看见了,这么多伤...........。”
华清月皱了皱眉,语气携着轻哄,“喝了药,伤口才会好。”
他明晃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使力挣扎着起身,不过几次过后,他依旧稳稳地躺在床上,“你也看见了,我起不来。”
昨日他明明就能坐起来,今日反倒动不了了。
她还没开口,陆焱继续漫不经心地开口,“上次我给你喂药,都是用嘴的...........。”
华清月:“............。”
她扫了眼屋外空荡荡的院落,故作不明白他打的什么主意,嘴角闪着笑意,轻声询问,“飞九应该在院外,需要我喊他进来喂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