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昭头顶那凤冠霞帔,分量着实不轻,沉甸甸地压得她脖颈有些酸累。
大红盖头严严实实地蒙住了她的双眼,可却挡不住从腹中传来的一连串饥饿的咕噜声。
从清晨直至此刻,她连一滴水都未曾入口。
在盖头的遮蔽下,宋昭昭悄悄掀起一角,把目光投向身旁的杏儿,轻声问道:“杏儿,有没有吃的呀?”
杏儿急忙从桌上拿了一块精巧的糕点递过去,说道:“小姐,先吃点垫垫肚子吧。”
宋昭昭刚把糕点送进嘴里,房门便“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位嬷嬷领着几个丫鬟,端着几盘菜肴走了进来。
嬷嬷恭敬地说道:“王妃,王爷吩咐奴婢们给您送些吃食过来。”
宋昭昭索性一把掀开了盖头。只见凤冠上的珠翠流苏悠悠晃动,与她那精致的妆容相互映衬,愈发显得她容貌艳丽、楚楚动人。
宋昭昭走到桌前,望着那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不禁咽了咽口水,然后对嬷嬷说道:“嬷嬷,麻烦您提醒王爷,千万别饮酒。”
嬷嬷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心想这姑娘虽在乡下长大,可对王爷却是真心实意地关怀,这样就很好。
于是她赶忙回应道:“王妃放心,酒都由大皇子和四皇子代劳饮用。”
宋昭昭这才放下心来,拿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丝毫没有新婚女子该有的那种娇羞与忸怩之态。
杏儿和如意站在一旁,也跟着松了口气,心里暗自庆幸小姐终于能吃上东西了。
宋昭昭吃饱喝足后,又重新盖上了盖头,房间里顿时只剩下她那轻微的呼吸声。
此时的靖王府,热闹喧嚣渐渐散去,只剩下残羹冷炙随意摆放,杯盘狼藉一片。
夜已深沉,宋昭昭盖着喜帕,斜靠在床边,不知不觉沉沉睡去。凤冠上的珠翠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嫁衣上的金丝凤凰在昏暗的烛光下依旧散发着迷人的光彩。
突然,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赤影推着萧墨尘缓缓走进房间,身后跟着一个嬷嬷,手中端着合卺酒。
嬷嬷瞧见睡着的宋昭昭,正欲出声提醒,萧墨尘轻轻抬手制止了她,用那轻柔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的声音说道:“都下去吧。”
赤影和嬷嬷对视一眼,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房间里,此刻只剩下萧墨尘与宋昭昭二人。萧墨尘缓缓地、极为艰难地从轮椅上站起身来。
他慢慢走到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宋昭昭,只见她眉头微微皱起,像是正在做着什么噩梦。
萧墨尘缓缓抬起手,想要抚平她眉间的褶皱,指尖刚轻轻触碰到她的肌肤,宋昭昭便猛地惊醒过来。
她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来人的手腕,然而在看清眼前之人是萧墨尘时,便硬生生地停住了动作,那只手尴尬地悬在半空中。
萧墨尘看着她,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宋昭昭则有些沙哑地唤了一声:“王爷……”
她想要起身,却发觉身上沉重的嫁衣让自己动弹不得。
萧墨尘在她身边坐下,近距离地凝视着她,即便有着精致的妆容,也难以掩盖她眼底的那一抹疲惫。
萧墨尘轻声问道:“睡着了?”宋昭昭点了点头。
“等很久了?”他又问道。宋昭昭再次点头。
“抱歉。”萧墨尘的声音很低沉。
“无妨。”宋昭昭平淡地回应着。
萧墨尘看着她,眼神里悄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情绪,他伸出手,温柔地抚平了她眉间的褶皱,轻声说道:“睡吧。”那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柔。
宋昭昭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桌上的合卺酒上,她起身走向桌子,将杯子里的酒倒了出来,重新倒了一杯茶。
随后,她端起一杯酒和一杯茶走到萧墨尘跟前,把装有茶的杯子递给萧墨尘,说道:“还没喝合卺酒呢。”
萧墨尘微微上扬嘴角,露出一抹宠溺的笑容,接过杯子。两人相对而坐,手臂相挽,一饮而尽。
宋昭昭想要拿过杯子放回桌上,萧墨尘却直接从她手中拿过杯子,朝着桌子走去。
宋昭昭望着突然站起身来的萧墨尘,眼中满是惊讶,惊讶过后,便是心疼。
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子,如今终于能够重新站起来了。“你的腿……”宋昭昭声音略带哽咽。
萧墨尘将杯子放在桌上,转身看向她,眼眸深邃,说道:“已经好了。”
这时,宋昭昭察觉到门外似乎有人在鬼鬼祟祟地窥探。她迅速起身打开门,发现竟是顾云岐站在门口。
顾云岐看着面前的宋昭昭,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走进屋里后,瞧见桌上的酒,便自顾自地倒了一杯喝了起来。
宋昭昭挑起眉毛问道:“师兄,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儿偷听墙角呀?”
顾云岐被酒呛了一口,连忙摆手说道:“咳咳……我只是刚到就被你发现了……”
“有什么事?”宋昭昭问道。
顾云岐喝了一口酒,缓缓说道:“我是来辞别的。”
“辞别?”宋昭昭满脸疑惑。
“王爷的腿也治好了,也看着你嫁人了,我也该回到属于我的地方了。”
顾云岐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落寞。宋昭昭心中顿时五味杂陈,问道:“师兄,非得离开??”
顾云岐点了点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说道:“是,再待下去,我怕自己会舍不得。”
顾云岐看了看站着的萧墨尘,说道:“这腿才刚好,还是不要经常站着,循序渐进为好。”
萧墨尘微微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块令牌递给顾云岐。
顾云岐看了一眼,认出是靖王府的令牌,便接过来收好,起身离开,道了一声:“告辞。”
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房间里此时只剩下宋昭昭和萧墨尘两人。
宋昭昭感觉有些疲倦了,她走到一旁的柜子前,找出一床棉被,在地上铺了起来。
萧墨尘看着她的动作,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宋昭昭一边铺床一边回答:“睡觉呀。”
萧墨尘觉得有些好笑,说道:“新婚之夜,不是应该睡在床上吗?”
说着,便慢慢朝着宋昭昭靠近。宋昭昭察觉到萧墨尘的靠近,赶忙起身,尴尬地笑着说:“我还小……”
这三个字一出口,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丝微妙的尴尬氛围。
萧墨尘看着她那紧张的模样,心中不忍再逗她,说道:“好了,逗你的。你睡床,我睡地上。”
宋昭昭连忙躺到地上的床褥上,说道:“我已经睡这儿了,王爷睡床吧。”
萧墨尘无奈地笑了笑,他知道宋昭昭这是在关心他的腿,这小丫头,还挺会照顾人,萧墨尘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种感觉,很是奇妙。
“好。”他不再推辞,转身走向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