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墨从来都知道,不是谭娇娇离不了他,而是他离不了谭娇娇,从前是,现在更是,只有她在他身边,他才能活下去,才有希望。
在谭娇娇的陪伴下,欧阳墨真的每一天都好好配合医生做复健,哪怕疼得龇牙咧嘴,哪怕累得满头大汗,还是咬牙坚持,谭娇娇看着,又欣慰又有那么一丝心疼。
有时候,练习的时间到了,他甚至还会多练一会儿,稍微有一点儿小进步,就迫不及待地跟谭娇娇分享,求表扬,求鼓励,对谭娇娇的依赖越来越深,谭娇娇心里没有任何别的想法,只觉得自己像是在带小孩儿。
欧阳墨的妈妈看到两个人的相处,很开心,自从跟谭娇娇分手之后,欧阳墨就一直闷闷不乐的,害得欧阳墨的妈妈也偶尔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现在看到谭娇娇对欧阳墨这么耐心仔细,她也是真的喜欢上了谭娇娇,俨然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儿。
其他做康复的病人和家属开他们玩笑,她也总是一脸骄傲地夸,我们家儿媳妇就是长得好看,又温柔又孝顺,对我儿子照顾得很周到,而且她是跳舞的,跳舞很好看的。
谭娇娇有时候听到这些会觉得想笑。
以前,欧阳妈妈总说她只是小地方来的女孩儿,除了长相身段还不错,也就剩个老实听话了,配个普普通通的人家当然还是不错的,但是配他们家欧阳墨,还是差很多的,特别是,她居然是学跳舞的。
谭娇娇永远记得,欧阳妈妈知道她是跳舞的时那个表情,毫不掩饰的嫌弃眼神和语气,就那么当着她的面,说,跳舞的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扭来扭去的就是为了讨好男人嘛。
可现在呢,欧阳妈妈的嘴一张一合,一切都变了。
谭娇娇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有一种深深的物是人非的感觉,她没有去否认和争辩什么,只是觉得一切都已经过去了,等到欧阳墨好起来,她就会离开的,这里的人和事,都跟她无关,所以,她懒得去管。
而她的沉默落在欧阳墨母子眼里,就是已经默认了要回到欧阳墨身边。
欧阳墨一直相信,谭娇娇是不可能真的不管自己的。
一开始,他确实是受到了刺激,心里巨大的恐慌让他想在死之前见她一面,可是,人都是自私的,见到了,就不想放她走了。
他跟医生聊过,他的腿有恢复的可能,所以,只要先把谭娇娇留下来,两个人经过长长的时间,慢慢重新培养感情,过不了过久,等他的腿好起来了,他们之间的感情也回来了,再好不过。
时间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年,欧阳墨在谭娇娇的精心照顾下已经能够拄着拐杖自己走几步了,上厕所什么的,在男护工的帮助下也可以独立完成。
陈涵生了一个儿子,生得还算顺利,徐盼迫不及待地给谭娇娇打电话报喜——
“娇娇,娇娇,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你快回来看看我们的大儿子啊,我跟你说,他皱皱巴巴的,像个小老头,你都不知道,他好小一个啊,就那么小小的一坨,趴在涵涵身上吃奶,小嘴一撮一撮的,太可爱了。”
谭娇娇隔着手机也能听出徐盼的喜悦,看来,她已经能够好好面对自己的坎了,欧阳墨能重新站起来,她相信,盼盼也一定可以调理好,拥有自己的小孩儿的。
于是,她笑了笑,问道:“取名字了没啊?不会真叫王一一吧?”
“王大狗倒是想,但是涵涵不同意啊,最后,两个人新华字典翻了一个礼拜,你猜取了个什么名字?”
“新华字典?你这线索给的还可以再广一点儿,我怎么猜?”谭娇娇难得笑了笑,真正轻松的笑。
“哈哈,好吧好吧,叫王意辰,意中人的意,星辰大海的辰,王云朗的解释是,这个名字的意思就是王云朗中意陈涵,反正中心思想就是呢,父母是真爱,儿子是意外就对了,也不知道我这大儿子长大了会不会生王大狗的气。”
“意辰,我觉得还挺好听的呀,大儿子以后长大了,就会知道爸爸妈妈是在很相爱的情况下生下他的,才不会生气呢。对了,你赶紧帮我给大儿子包个大红包,我回头转账给你。”
“好好好,不过,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想你啊,你都不知道这大半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天天在舞蹈学校被他们两口子撒狗粮,害得我好想你。”
“被撒狗粮了,就去找你的越越啊,想我干嘛?”
“嘿嘿,越越当然也是要想的,不过,我的娇娇,你真的,走了好久了啊。”徐盼看着窗外的车流,眼眶突然就红了,她是真的想谭娇娇了。
“我会回来的,很快。”谭娇娇仿佛能感知到徐盼的情绪,眼睛也湿润了。
“真的吗?”徐盼瞬间又开心了,坏情绪来得快去得更快。
“真的。”谭娇娇没忍住,笑了,她都能想象到徐盼表情飞速变化的样子。
想到徐盼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开心了就笑,像疯子一样拉着大家跟她一起傻乐,不开心了就把情绪挂在脸上,全世界都能看到她心情不好,可是,只要有个人稍微哄一哄她,拉拉她的手,抱抱她,跟她说说话,她就立马原地满血复活给你看。
所以,她们被徐盼感染着,好像总是开心平和的,至少,不会是阴霾的。
挂断电话,谭娇娇站在窗前,看着医院外面灰扑扑的天,灰扑扑的街道,轻轻叹了一口气。
如果此时此刻,能看到徐盼灿烂的笑,能看到那个崭新的小生命,谭娇娇心里应该也会很暖吧?
所以,她是真的,想回去了。
医院,一个让人喜欢不起来却又不得不去面对的地方。
她好像真的,已经在这里待很久了,久到,她甚至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醒来,下楼,跟欧阳墨的妈妈打招呼,吃她做的早餐,然后带着欧阳墨的早餐去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