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郎！”
顾小芸猛然惊醒，环顾四周，只见自己身处一个装饰华丽、古色古香的房间，这不是她曾到过的房间。
她刚要下床，门口突然涌入了一群穿戴华丽的女子。
她们有地捧着脸盆，有地拿着衣裳和首饰，举止规规矩矩，一进门便朝顾小芸行了一个宫礼。
“娘子总算是醒了，太后念叨您许久了。”为首的女子戴着精美的头冠，她恭敬地说道，同时示意其他人开始服侍顾小芸穿衣化妆。
顾小芸感到一阵迷茫，“这里是哪里，你们是谁？”
伺候她的人不敢开口，唯有那位戴着头冠的女子谨慎地回答道：“此处是大昭太后宫，娘子，您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顾小芸一脸茫然，她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戴头冠的女子见状，顿感心惊，她慌忙垂下头，什么都没有再说。
等到顾小芸被打扮好，她在众人的指引下出了门。
穿过曲折的水道和楼阁，来到了一处幽静的林子。林子中央有一个小亭子，亭子上题有“超然物外”四个大字。
顾小芸远远看去，越发觉得这景致有些眼熟，那亭子和周围的环境让她想起了北蛮禁地。
“来了？坐吧。”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打断了顾小芸的思绪。
顾小芸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背对着她的人坐在亭子中。那人穿着一袭暗黑色的宫装，头发梳成高髻，髻上镶嵌着精致的金饰，显得格外高贵。
顾小芸慢慢走近，心中充满了好奇，她小心翼翼地探头去看。
只见那人，双唇鲜红如血，眉毛高耸入云，自带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她眼角处有几条皱纹，透露出岁月的痕迹。
她打量顾小芸的脸蛋，似笑非笑，“你还是原来的样子，不像我都老了。”
顾小芸不说话，她不动声色看着她。
“你难道就不想知道些什么，比如你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顾小芸想了想，“那我是怎么出现在这儿的？”
她不由得坐直看向顾小芸，眼里全是不可思议，“和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太像了，以至于让我恍惚，我现在是不是在郊外盘古寺。”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着装，得意高兴大笑起来。
“有谁能想到，一个异族之人，竟能成为你们的大昭的太后，成为这皇城的主宰？若是三十三年前的我，做梦都不敢信。”
顾小芸这才反应过来，面前这位是大昭太后，她还有可能是—
“菩萨蛮公主？”
太后，娘娘，主子……菩萨蛮好久没听到有人这么叫自己本名了，午夜梦回间，她偶尔会恍惚，自己是谁，大昭皇室中人还是北蛮的小公主。
“你都记起来了，”她眼神温柔，似乎想起什么，语气逐渐平和，“我曾偷偷回过北蛮，但物是人非，记得我的人不多了。”
“你的哥哥们很想你，都想接你回家。”
菩萨蛮一顿，忽而哈哈哈大笑，言语悲凉，“让我回家？真是天大的笑话，我怎么回得去呢，我如今可是大昭太后啊，谁见了我不得恭敬下跪？我为什么要回去？”
良久，她渐渐平静下来，“走吧，去做你要做的事去吧，你不该在这儿。”
“你什么意思？”
菩萨蛮意味深长盯着她，“我知道你要做什么，只是芸娘子，你所求皆不得。”
顾小芸还要追问，但侍女上前，将她拉起往外推。
她忍不住回头看她，只见树叶瞬间枯黄，落满她全身。
再转头，眼前亭台楼阁皆不见，竟是一处透明棺材，她觉得很眼熟，上前走去，里面躺着裴卿言。
面容祥和，就像睡得正香还没醒来。
她蹲在他旁边，伸出手指轻轻抚摸他的脸颊。
突然，他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
顾小芸紧张地屏住呼吸，静静地等着，下一秒，裴卿言居然真的睁开了眼睛。
“六郎……”
顾小芸眼睛瞪得老大，好像不太敢相信，但那温暖的触感告诉她，这绝对不是梦。
裴卿言表情温柔，一手勾住她的脖子，献上一吻。
“芸芸，你说呢？”
是他！
是活生生的他！
顾小芸泪如雨下，情不自禁上前，吻住双唇，用力碾压。
两个人难分难舍，情难自控。
直到呼吸不过来，才渐渐分开。
她浑身娇弱地躺在他的怀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
“芸芸，我在的。”
“我知道，但我还是怕，怕眼前的你不是真的。”
“你看……”裴卿言拿着他的手，摸过他的眉眼，鼻梁，嘴唇直到滚烫的胸膛。
“我真的回来了。”
“可是你明明……怎么又活了？”
“是师祖，是他救了我。”
他无比爱恋亲吻她的手指，一路往上，锁骨精致泛着红。
“你等等先，我还有问题！”顾小芸强撑着最后一丝理智，连忙推开他。
“若是他会救你，那为什么还让我穿越时空？”
“可能是为了考验我俩吧，看我们是不是情比金坚。”
“真的？”
裴卿言温柔地点点头。
顾小芸觉得很奇怪，但裴卿言以吻封缄，她沉迷其中，便什么都不多想了。
他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春天听风，夏日看花，秋天赏红叶，冬日堆雪人。
她靠在他怀里，看着天上飘下来的雪花，心里满满的幸福和快乐。
她和他，终于能够像寻常夫妻一样，平凡地度过一生。
但这感觉有点不真实，顾小芸总是有点怀疑，每次她怀疑的时候，他就会让她听自己的心跳，“我就在你身边，我们会永远在一起。”
他的表情超级认真，眼神也特别真挚，让她不得不相信。
裴卿言笑眯眯地说，“我们把孩子们接回来吧？我好想他们。”
“好啊，听你的，”顾小芸拿出金簪，抬头看着他，“你来吧。”
裴卿言伸手接过，但是过了会儿没反应，“奇怪了，我好像驱动不了了。”
“这是你给我的啊。”
“对啊，可能使用期限到了，还是你来吧。”
顾小芸有点疑惑，“还有这种操作？”
“这本来就是你的东西，你忘了吗？当初你给我的时候，沾了你的血后，我才能偶尔用一用。”
“那……”顾小芸拿着簪子，想了一会儿，“你要是想用的话，还得沾我的血？”
裴卿言点头，然后笑了，“我们俩是一家人，你能用就行。”他稍微想了想，“只是我怕以后会有需要。”
顾小芸抿着嘴唇思考，“我们不是不会分开的吗，对吧？”
裴卿言点头。
顾小芸一手拿着簪子，一手与他十指相扣，刚要动念，下一秒被裴卿言半抱在怀中，他伸手夺走了金簪。
“我想了想，还是我来吧，芸芸听话，我只取你一点点血就好。”
“六郎，你真的想把大宝二宝接回来？你真的想取我的血？”
顾小芸任由他的动作，只是一眨不眨看着他。
她在确认，她不想醒来。
“芸芸乖，等孩子们回到我们身边，我们一家人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他说着，用金簪刺破顾小芸的手指，流出的鲜血很快被金簪吸收。
裴卿言如愿以偿，他很是高兴。
但是金簪依旧驱动不了。
“怎么会……不可能啊……明明我见过就是这样的……”
他茫然抬头看她，顾小芸已是泪眼模糊。
裴卿言明白了，“你知道了。”
“你干嘛不继续骗我，我明明差点就信了呀。”
顾小芸声音哽咽，渐渐变得沙哑，泪水不断滑落，眼中充满哀伤。
“就不能多骗一会儿吗，我心甘情愿，就不能不要戳破这个美梦吗！”
时光忽然倒转，她又回到了棺材旁，自超然物外亭醒来，菩萨蛮失望地放下茶杯。
“就差一点点。”
她手里握着金簪，放在两人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