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热热闹闹，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温馨。
只是等所有的一切都尘埃落定的时候，事情还是会走到终结。
等到禁卫军把外围所有的“外人”全部都清理干净，圣人终于把目光投向面前的几个人。
“原本我也不想杀了你们，可是你们若是不死，怎么对得起在这次战争中死去的将士？不过我倒是可以慈悲一次，给你们一个全尸，如此一来，就像是你们所说的那样，等到了阎罗殿，也许你们还能够认出彼此！”
付云清早就已经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果。
就连柳文勋面上都是坦然接受。
“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圣人愿意给我们留一个全尸，也算是没有什么对不住我们的了。”
他脸上带笑。
不同于平日里总是板着一张脸做小大人的样子，这回倒是让人觉得，跟普通的孩子没什么两样。
柳馥妗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只觉得有些感慨。
其实当初，她也是从来没有对柳文勋设防的。
毕竟这孩子当真是懂事的过分。
她虽然是女子，可是有时候到底会有一些少女的心事，再加上柳家老太太为了磋磨她，给她安排了不少的课业。
平时她不仅需要做功课，做女工，还要抄佛经，所以不能经常陪在母亲身边。
每每听到母亲身子又不爽利了，她虽然心里面记挂，可是总有那么几天无法亲自陪在身前。
可是柳文勋不一样。
就算是一开始他也是奔着讨好祝云柔去的，可是到底还是存了几分真心实意。
每次，他听到母亲病倒了，总会过去看看。
有时候带来的是集市上的一包点心，有时候是自己亲手熬的汤药，还有时候，仅仅是他从路上经过时采摘的一枝花。
可是不管是哪一样，因为有了真心的挂念，哪怕只是做戏，也足以让人心生感动。
柳馥妗自认自己是没有时间做到这一切的。
可是柳文勋做到了。
所以那个时候，她是佩服的，也是当真想要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的。
如果不是因为最后知道他翻脸不认人的凶狠嘴脸，估计她重生一世，还是愿意给他留一条生路的。
想到这里，她有些不忍心去看。
恰巧这一幕被圣人看到了，便直接问她。
“柳馥妗，看你好像有些不太忍心，不如，我允许你留下他们其中一人，不要他们的性命，而是把他们流放，也算是可以给你留个念想，如何？”
他嘴角带笑，看上去很是慈爱。
只是柳馥妗到底在他身边服侍过整整五年，所以知道，它现在嘴角虽然带笑，可是心里面装的，并不是感动，而是杀意。
他大概是觉得，她之前的说的这么慷慨激昂，可是心里面到底还是对这几人有感情的。
所以，他说的这一番话压根就不是什么恩典，而是试探。
柳馥妗心里清楚，柳文勋他们心里也清楚。
可是一旦有了活着的机会，哪怕机会非常渺茫，他们也还是会迫不及待的想要争取一番。
付云清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当即就把柳文勋推了出来。
“妗儿，不，大姑娘，我知道你是一个心善的人，勋儿他虽然做了诸多错事，可是再怎么说，你二人也是在同一个人下生活了这么长时间的人，他是当真把你当做亲姐姐一样对待，所以能不能求你了留他一条性命。”
一个母亲，在有生的希望的时候，总是会留给自己最喜爱的那个孩子。
柳馥妗才看到她这么一副恳求的样子时，眼神也有一瞬间的恍惚。
不过也只是有片刻的恍惚而已，她心中并没有一丝一毫的心软之情。
“姨娘，这是我最后再叫你一声姨娘，并非是因为我对你还有什么敬佩之情，而是因为你宁愿让自己去死，也要换取儿子的生机，这种精神让我觉得非常值得敬佩。”
“可是你这样做让我觉得很为难呀，刚才圣人也说了，让我只能够留下一个人，这儿子是你的亲生骨肉，难道女儿不是吗？”
“你这么直截了当的把文轩推出来，难道就没有想过你的女儿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吗？”
她微微皱着眉头，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柳含烟原本在看到母亲把弟弟推出去的时候，心中就有滔天的委屈袭了过来。
这会儿听到柳馥妗的挑拨，虽然知道她必定不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着想，但还是会觉得委屈不断的蔓延。
但她到底还是硬生生的吞了下去，用手指紧紧的扣着自己的手心。
哪怕是手心已经被她扣的流血，她也没有松开。
“你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当然知道母亲也是爱我的，只是我们两个到底是大人，勋弟如今还只是一个孩子而已，他若是能够留下来，也算是我们两个生命的延续了。”
她说的正义凛然，柳馥妗只觉得无趣。
她没有抬头，都能够感受到圣人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带着期待和探寻。
期待的是自己将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探寻的，则是等会要怎么处置她。
不过好在，柳馥妗从来不是蠢人，就算不是当真知道圣人的想法，也绝对不会放过伤害过自己的人。
所以，她嘴角勾了勾，伸手拍了拍。
“还真是让人觉的感动啊，勋弟，你怎么想？难道你也觉得，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就算是牺牲自己母亲和姐姐的性命，也无所谓吗？”
柳文勋没有说话，只是抿紧了嘴唇，很显然是在挣扎。
可就是他的犹豫，让柳馥妗对他最后的一点温情也消失了。
一个连自己亲生母亲和亲姐姐都排在自己身后的人，又怎么可能会真心实意的对待她的母亲？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而已。
想清楚了这一切，柳馥妗毫不犹豫的转身。
“圣人，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待商榷，毕竟，我从未和这几人有过过多的交情，刚才之所以会觉得恍惚，并非是不舍，而是觉得可惜。”
“这几人也算是读过书，识过字，可是他们却连最基本的礼义仁孝都做不到，当真是，猪狗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