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罗内感觉就像被锤子砸了脑袋一样 ,虽说这里就算是冥界,在已经有了一定可信度的情况下,见到神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
“您说您是神 ?”
“你不相信吗?”
“嗯,我都不知道有神的存在 ,就算有,我也觉得不会像您这么人性化 。”
女子笑了 。
“所有造物必然会与创造者有相似之处 ,就像人类制造的任何东西,都必然融入了人类的思想和形态 ,植物也好,动物也好,山川海洋也好,都是仿照神创造出来的 ,只是程度不同罢了 ,评判标准就是创造性 ,比如说松鼠就比石头更具创造性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类与神是很相像的 ,而希罗内 ,你是其中最像神的人之一 。”
女子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希罗内的脸 。
“希罗内 ,你不想和我一起创造世界吗?”
希罗内很困惑 ,一切都太突然、太陌生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女子说这里不是冥界的话一直在他脑海里 ,说不定这还存有一丝希望呢 。
“没有能回去的办法吗?”
女子像是有些意外地看着希罗内,然后摇了摇头 。
“很遗憾 ,希罗内,没有回去的办法 ,选择结束生命的人不就是你自己吗?现在又想回去了 ?”
“不是这样的 ,我确实是做好了觉悟的 ,要不是您,我可能都没法恢复神志了 ,啊,那个……我可以这么称呼您吗?”
“当然可以 ,所谓神,也不过就是个概念罢了 ,我没有名字 。”
“那我可以再问一个问题吗?”
“呵呵,随便问 。”
“您为什么要说谎 ?”
女子皱起了眉头 ,仅仅是这个动作,就让神殿仿佛都晃动了起来 。
“神是不会说谎的 ,不,是根本没办法说谎的存在 。”
要是全知全能的神,确实没法说谎 ,因为可以把任何话都变成事实 ,可希罗内从女子的眼神中读懂了 ,她在隐瞒着什么 。
“我问有没有回去的办法,您说没有 ,可这不是事实 。”
“不管有没有回去的办法,既然我说了没有,那就没办法回去了 ,就是这么个原因 。”
“这就是说谎 。”
“你还是不明白 ,希罗内 ,我说了没有回去的办法 ,所以就是回不去 ,绝对回不去 !”
“那我再跟您说清楚点 ,这和您的意愿无关 ,我想听的是,到底存不存在能回到原来世界的办法 。”
“没有这样的办法 !”
“又说谎了 !”
女子的肩膀颤抖了一下 ,希罗内没有错过她这个反应 ,她一慌张,神殿的景象就像在水里晃动一样起伏起来 。
“您,真的是神吗?”
从一开始就很可疑 ,当然,人类想象中神的样子也不一定就是真正的神该有的样子 ,可即便如此,女子的反应也太人性化了 。
女子像是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 。
“希罗内 ,我们对神有着不同的概念 ,所以产生了误会 ,神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崇高的存在 ,只是世界的设计者罢了 。”
女子伸出手,手掌上浮现出一个玻璃球 ,玻璃球里呈现着一个小村庄的景象,还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站在那里 。
“你看,我创造了这个村庄 ,当然,这只是个模型 ,不过我也可以这样移动里面的人 。”
女子把手指伸进玻璃球,将一个正在给马喂饲料的农夫移到了附近的田地里 。
“看,农夫移动了 ,空间发生变化就意味着赋予了时间 ,你能找出和你生活的世界有什么不同吗?没有 ,这就是神 ,我现在就是这个村庄的神 。”
女子把玻璃球递到希罗内眼前 。
“所谓神,说到底就是能创造出比自身所处维度低一个层级维度的设计者 ,可即便如此,为什么会感觉神是绝对的存在呢?这就是有意思的地方 ,这个农夫是感觉不到有什么力量作用让他移动到附近田地的 。”
女子又把玻璃球拿回来,用双手托着 ,双臂一展开,村庄瞬间扩大,把神殿都覆盖了 。
希罗内环顾四周 ,不知不觉已经进入到村庄里面了 ,两人站在小路的两端,互相看着对方 ,其他人依旧一动不动 。
女子走向正在耕地的农夫 。
“这个农夫不知道我创造的这个世界有多不完美 ,因为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要知道的话,只有一个办法 。”
“是自我牺牲功能 。”
“对 ,自我牺牲功能能将感官全面扩展 ,这个村庄就在玻璃球里 ,所以说即便说玻璃球外没有世界了,也不算夸张 。”
女子拍了拍农夫的肩膀 ,农夫化作一道光,笼罩了整个天空 ,在这个状态下,女子一伸手,景象收缩,整个村庄又回到了玻璃球里 。
希罗内静静地看着玻璃球 ,里面充满了从农夫身上散发出来的光 。
“这个农夫通过自我牺牲功能全面扩展了 ,可即便如此,他也没法感知到我的存在 ,希罗内 ,你也是一样的 。”
希罗内觉得农夫的状态和自己的情况很相似 ,如果女子没进行灵魂入侵的话,自己可能也会像那毫无意义的光一样消散了 。
“您想要我做什么 ?就算我知道了这些,又能做什么呢?”
“就是这个 ,希罗内 。”
女子把玻璃球放在手掌间,用力一捏 ,玻璃球缩小,最后压缩成了一个黑色的点 。
“点……”
“对 ,这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的本质 ,你所处的世界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一个点 ,可往里面深入,就会展开无穷无尽的世界 ,这就是时空矩阵 。”
女子亲自展示了一下 ,玻璃球里的景象变成点消失后,一个新的世界诞生了 ,世界里又有另一个世界,然后又有另一个世界……最后双手一合,玻璃球消失了 ,数十亿个世界在一瞬间都消失了 。
“请进入我创造的时空里吧 ,在那里创造属于你的时空 ,那样的话,一个完美的宇宙就会诞生 。”
不知道为什么,她似乎很希望自己的世界能有革新 ,这提议倒也不算太让人难以接受 ,如果以死亡为代价,能成为另一个世界的神,也算是个不错的结局 。
“我做不到 。”
女子像是无法理解一样,反问道 。
“为什么 ?你没有理由也没有名分拒绝 。”
“因为要是我进入了您创造的时空,又得牺牲和我一样的人 。”
女子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悲伤 ,不过情绪变化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冰冷的表情,对希罗内说道 。
“那有什么关系 ?反正那是你创造的世界 。”
“可您不是神 。”
女子的眼神中第一次出现了愤怒 。
“您和我一样,都是身处同一个世界的人类 ,在我完全消散之前把我带到这里,这就是证据 ,要是真的是神,不是应该在世界之外吗?”
女子没有反驳 ,可即便如此,结果也不会改变 。
“希罗内 ,你得听我的 ,把你召唤来是有目的的 ,要是你拒绝,现在我就可以启动消散你的程序 。”
这是凭借女子的能力重新构建的精神体 ,说不定她确实能随意让其消散 ,可只要有一丝能回到原来世界的可能性,希罗内就不会乖乖听从 。
“我不会消散的 。”
女子向希罗内伸出手,施展了消散的全能之力 ,可希罗内并没有消散 ,因为他已经进入了灵魂领域 。
“又猜对了一个问题 ,真是个出色的选择 。”
女子的手臂缓缓放下了 。
“现在我明白了 ,灵魂领域也是一个点 。”
点可以依据时空矩阵的原理无限深入 ,这就是身为精神体的希罗内能再次进入灵魂领域的原因 。
“而且这里是……您的灵魂领域 。”
希罗内聚集起光的能量 ,女子像是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从希罗内身上散发出来的红色光芒,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压迫着她 。
《金刚胜(1)》
希罗内死亡第五天 。
学生们都找回了记忆 ,尤其是孩子们,都很慌乱 ,不过他们毕竟也是精神力比普通人出众的人才 ,所以后遗症倒没有预想的那么严重 。
但真正的难题现在才开始 。
学校被怪物们占领的事件暴露出了安保设施的薄弱 ,尤其是按照运营宿舍制度的学校规定,安全本应是最优先考虑的事项 。
出现了学生死亡,这是最大的问题 ,而且还是像阿里安·希罗内这样被学校寄予厚望的学生 。
希罗内应伊鲁基和奈德的要求,放在了医务室,而不是停尸房 ,按常理是应该举办葬礼的 ,可老师们现在也都在观望 。
到现在学生会不会追究责任还没什么动静,就是因为希罗内的死亡判定还没确定 。
说到底,这就像是打算把希罗内变成亡灵,然后逃避责任的计划 。
当然,不少老师对这种做法也感到良心不安 ,现在他们正在教师会议室集合,强调这件事的紧迫性 。
“现在就得给希罗内举办葬礼 ,也得跟学长们说一声 ,现在不处理,以后学校的方针会受到指责的 。”
“这可不是轻易能决定的事 ,学生死亡的消息一旦传开,影响会很大的 ,我们积累至今的声誉可能瞬间就没了 。”
“难道要谎称死去的学生又活了吗?迟早都会被知道的 !现在学校应该采取的立场就是发表良心声明 ,不是声誉的问题,搞不好学校都得关门 。”
“谁不知道 ?就不能再给点时间考虑一下吗?”
“拖得越久越不利 ,这道理还不明白吗?现在阿凯因的徒弟们也下落不明 ,让罪犯跑了也是很致命的事 ,现在就得行动起来 。”
现在拖延给希罗内举办葬礼的老师们分成了两类 ,那些搞政治算计的人,想尽量拖延时间,平息学生们的愤怒 。
而另一方面,也有真心无法接受希罗内死亡的老师们 ,比如当时直接参与现场的埃特拉、萨德,还有希娜,他们也都对希罗内的死亡表示怀疑 。
“校长老师 ,请您说句话 !听说今天学生会要召集会议了 ,老师们也得行动起来 。”
老师们之所以这么着急,学生会的影响也很大 ,毕竟众多家族出身的学生要是开始告发学校,那就错过应对的时机了 。
“我持观望态度 。”
大部分老师都站了起来 。
“校长老师 !”
阿尔菲阿斯理解他们的心情 ,拖得越久对学校越不利 ,可对他来说,有比学校存亡更重要的事 ,那就是希罗内确切的状况 。
希罗内真的死了吗?
在象征着理智的魔法学校里,提出这样的疑问显得有些荒唐 。
所以才更要谨慎 ,要是死的人不是希罗内,还会有这样的怀疑吗?
‘得理性思考 ,可就是做不到 。’
说不定只有希罗内受到了特殊对待 ,可即便知道这个事实,阿尔菲阿斯也没法抛开脑海里那一丝微妙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