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剩下宋良佐一人在这边无事可做。
既然没事干,他负责聊天,“范叔,这里将来是要养鸡吗?”
一说到这个范叔就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师娘不是快生了吗,我打算养几只鸡,到秋天后不仅有鸡蛋吃,还可以熬鸡汤。”
“范叔,那你现在养可就晚了,要是去年开始养就好了。你们庄子上不是也有人专门在养鸡吗?”宋良佐好奇问。
“那边是有,总归是不如养在眼下的吃起来方便。再说我在家里也没有事,权当打发时间了。去年没想起来,现在养也来得及。”
有他们几人来帮忙,范叔乐的扬起的嘴角都没放下来过。
宋良佐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只要开始付诸行动,迟早都会有收获。
......
当天放学后,他在夫子的书房补课,捧花送来了红豆糕,“谢谢捧花姐姐。”
捧花当着自家少爷的面没好说什么,只是冲他笑了笑,“要是不够吃,还有。”
“捧花姐姐手艺好,我吃再多都吃不够。不过我也不能多吃,吃多回去饭吃不多,娘会不开心的。”
捧花被他说的话逗得心花怒放,压着笑意退出房间。
宋良佐没想到不仅在府里有的吃,补好课后他还有的拿。
在宋良佐临走时,范明世把他喊住,“明日我就要出发去汝宁府,家里虽然有捧花、范叔照应,你师娘这边我委实放心不下。你虽然只有七岁,我对你颇为信任,我不在家的这几日,你帮我稍微照看一些你师娘。”
原本还在因为拿到红豆糕开心的宋良佐,听闻夫子的说辞后当即收起笑脸,神情严肃的说“夫子你只管放心,有我在,我必保师娘和小师弟无忧。”
范明世冲拍拍他的肩膀,不再多说什么。
他之所以这么安排,一是他信宋良佐的医术,二是他眼下才七岁,又是他的学生,天天在他家出入也不会招人口舌。
宋良佐回到镇上的住处,他把师娘特意给的红豆糕拿出来给娘一块,给宋进金一块,剩下的让娘带回去给奶还有姐姐吃。
跟着和娘说起了范叔养鸡这事,目的是让娘和奶说,等师娘生了,抓两只老母鸡来给师娘炖汤。
他娘连连答应!
等到临睡的时候,屋里只有他和娘在,他才和娘说了夫子今晚对他的嘱托。
“你说你个孩子懂什么?他怎么就敢把那么大一个人交到你手里?”王春兰本来都躺下了,此时吓的又惊坐起来。
“娘,夫子只是让我用医术帮着照看一下师娘。师娘真要生产,自然有府里安排的婆子去帮忙。夫子这般说,无非也就是寻一个心安。沈连楼他们是夫子教出来的第一批考生,又是第一次去汝宁府,夫子必然要跟着一起去。万一科举出了岔子,沈连楼吴成相他们这一辈子就毁了。”
“那、那你怎么照顾呐?你一个七岁的孩子,家都没成,这、这......”王春兰急。
宋良佐跟着坐起来,黑暗中摸索到娘的手,“娘,夫子说是让我帮着照看,其实我也就是一个跑腿的,其他的事有范叔在呢。你不要过分担忧。只不过要娘和奶说一声,按说这几日私塾不授课,我应该回家帮着干活,眼下我答应了夫子,只能暂居镇上不回家。”
“没事没事,家里就那些活,我和你奶忙的来,就算你回家了你奶也不会让你下地,你还不如在镇上好好温书。你夫子平日待你不错,他要出远门,咱们能帮就帮,这事娘知道了。”
就这样,夫子带着沈连楼和吴成相走了,宋良佐肩上有担子,这段时间天刚亮就去夫子家,天黑在回自己家。
一连几天过去,四月初五天晴。
宋进金娘真争气,给他生了一个弟弟。
取名宋进宝。
宋进金为此高兴了很多天。
宋良佐没想明白为什么不叫宋进财,这样刚好可以连成‘金银财’,要是还能生再叫宋进宝,组成‘金银财宝’四兄弟,那喊出来多拉风。
眼下老三叫了宋进宝,日后万一再生一个儿子出来,那叫什么?
不过这事宋良佐说了也不算,他也就和娘私下嘀咕了两句。
四月十三这天,不知道消息从哪里传出来的,说沈连楼和吴成相考中童生啦!
四月十四傍晚,有马车停到了范府门口,出门半月的范明世终于回来了。
这时宋良佐还没走,他知道夫子最在意什么,急忙把这段时间师娘的情况给他做了汇报。
范明世丢给他一个小包裹,“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这里是从汝宁府专程给你带的两本书,今日赠送与你,你回去没事就看看。另外,沈连楼和吴良佐的消息应该传了回来,他们成童生了。”
“他们成童生了?恭喜夫子教出两个童生来。”宋良佐一边说着恭喜的话,一边凑到蜡烛面前打开夫子给的小包裹。
赫然是和《世说新语》,其中《文心雕龙》全书共10卷,50篇(原分上、下部,各25篇),以孔子美学思想为基础,兼采道家,认为道是文学的本源,圣人是文人学习的楷模,\"经书\"是文章的典范。
宋良佐神情大喜“谢谢夫子。”
“这几天辛苦你了。”
宋良佐抱着书傻乐,“应该的,应该的。”
范明世回来了,这里就没有他什么事了,正好天也黑了,他把师娘交给夫子后,就离开了夫子家。
沈连楼和吴成相成了童生,又宴请了他们这些同窗吃了一顿饭,这次宋良佐准备了礼物,分别送了他们一人一个镇纸。
随后几天,宋良佐明显察觉到夫子授课有些心不在焉,他怎么察觉到了?
因为前天给他布置的作业考题,之前就做过,昨天布置的作业也是翻了前面的旧题。
宋良佐太知道夫子这是怎么回事了,一来他要给人蒙学、要教准备县试的,还要教准备院试的,更有他这个学习怪胎更让夫子费心。
不说每个人和每个人的进度都一样,单单说跨越四大阶段,就有看不完的作业,这些足够夫子忙的。
再加上师娘就在最近要生产,他与师娘相守好几年,俩人情比金坚,爱如磐石,他二十五岁喜当爹,说不分心,那是不可能的。
这天,范明世正在给他们讲课,那边捧砚匆匆跑来,远远就喊“少爷,夫人要生产了,范叔去请稳婆了。”
啪!
范明世手里的戒尺都掉了。
嘴上说着“当真?”人已经迫不及待地跑出了课堂,跑出去没多远他又折回,对着屋子的学生说“那什么,你们想在这边学的就学,不想学的就可以提前放学。后天是休沐日,你们明天可以不来,休沐结束后正常来上课。”
范夫子这次是真的跑开了。
剩下屋里的孩子开心的炸开了锅,立刻开始蛐蛐起来,“你们说师娘是给我们生一个小师弟还是小师妹?”
“肯定是小师弟。”
“你怎么就肯定是小师弟?万一是个小师妹呢?”
“怎么,你就这么盼着师娘生不出儿子来啊。要我说小师弟好,以后小师弟长大了,跟着我们一起学习,那是不是夫子怎么教我们,我们就怎么‘教’小师弟啊。嘿嘿!”
“等生出来自然就知道了。”陈青山说罢,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出门了。
随着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宋良佐是最后一个离开课堂,他人还没有走出东跨院,眼角余光里突然捕捉到一侧角落有什么影子在晃动。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过去,等看清是什么后,他突然就悄无声息摸了过去。
王金宝见到宋良佐过来刚想出声提醒在爬树的人,却是被宋良佐一个眼神制止。
跟着他还不忘捡了一截树枝,走到那个正在爬树的人下,不由分说挥动手里的树枝对着那人的屁股就抽了过去。
“熊平安,你做什么?”
“噢!谁?谁打小爷!”熊平安没想到自己爬树竟然被发现,嘴里嚎叫着,胳膊也一松,人就顺着树滑了下来。
等他双脚落地,看清来人是谁后,捂着屁股对宋良佐抱怨“你好端端的打我做什么?”
“你说你在做什么?”
熊平安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羞愧,还一脸倔强的说“我能干什么啊,我在树上又看不到师娘生孩子,无非就是看看夫子着不着急。”
熊平安一边说一边看向王金宝,似乎在抱怨他怎么不给自己通风报信。
宋良佐把他的模样都看在眼里,十分没好气的说“行了,你别看他了,是我不让他说的。你也赶快离开这边,不然我去告诉范叔。”
熊平安恨铁不成钢的用手指点点宋良佐,“你个没良心的,以前陈二狗就爱告我的状,现在又多了一个你,小爷我这是倒了什么霉。”
宋良佐不理会他的嚎叫,挥了挥手里的树枝“走不走,再不走我还打你。”
“行行行,你就欺负小爷吧。咱们走,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熊平安说罢和王金宝勾肩搭背的走了。
宋良佐落后几步,出了东跨院径直去了内院。
就见夫子在内院渡来渡去,像热锅上的蚂蚁。
屋子间隔一段时间就能听到师娘一声痛苦却压抑的呻吟。
宋良佐走到夫子跟前,拉了拉他的手说“夫子,师娘吉人天相,你不用为她担心。我在门房待着,在小师弟没有出来前我不离开。”
“好,辛苦你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