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聘妍的眼里流转过凝重的思虑,她看到了薛琪说这话时的笃定和窃喜,而薛琪也终于看到了江聘妍的一丝不悦和难受。
既然好言相劝,她还是阴阳怪气,江聘妍只得作罢:
“他的过去我不关心,已经过去了,重要的是现在和以后。”
“看你刚刚的反应,他应该没有和你说过这些吧。”
江聘妍镇定的回答:
“他没有欺骗我,他只是没有告诉我这件事,不过我也能理解,世界上谁又能做到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坦诚?他希望在我面前没有不好的过去,这也意味着他在乎我的感受和看法,如果都不假思索的告诉对方,那是不是意味着不在乎对方,你说呢?”
薛琪就像是后者,她扔出去的回旋镖又刺伤了自己。
“希望你永远有这样的无畏的态度,江小姐,你现在只是处于甜蜜的漩涡中。”
江聘妍不太想和她交流了,这场会面无声无息的较量,各自心里都有些心思。
晚上谭则川回家时,看到她一个人在客厅整理坏掉的画框。
“住进新家的感受怎么样?”
“太大了,我没有一个人住的必要。”
“江聘妍,我不是人啊?”
“这房子,你还是卖了留着自己用吧,我听阿宽说峰哥撤资了,现在只有你一个人顶着。”
“这点资本我不需卖房子也能有。”
他工作的再辛苦,无非是想听她一句甜蜜的撒娇,结果换来冷不丁的一句。
“跟谁今天欠你二百五似的,天天喊你祖宗,我看你真成祖宗了。”
江聘妍开口想说点什么,欲言又止,在心里想着算了。
“你今天下午去哪了?”
谭则川脱掉短袖,他不喜欢穿那些厚重的衬衫,穿上了也会暴力的拆卸掉领带,他穿西装革履,就会像壳子里套进去一个玩世不恭的男孩,带着一张漂亮的脸蛋为非作歹。
“和你前女友喝咖啡。”
正打算装一回大爷的某人突然咳嗽了两声,放下水杯,乖巧的抿嘴:
“噢,原来是去上阵杀敌了。”
“谭则川,你也太自恋了吧。”
谭则川心里是有点犯贱的开心,这两天江聘妍又是贤惠的送饭菜又是盯着他的人,什么时候也轮到她有危机感了。
“你是不是吃醋了?”
江聘妍不想搭理他,他就非拉着她讲和薛琪的对话。
“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她说万一她不想放手呢。”
谭则川打断她表忠心:
“我发誓,我对你绝无二心,绝不可能和她有瓜葛。”
江聘妍平静的陈述自己的话:
“我说我不对没发生的事恐惧。”
谭则川蹙眉:“就这样?”
“还想怎样?”
“你都没有一点不高兴吗?”
谭则川就奇了怪了,在江聘妍脸上看不到一点危机感和恐慌,他开始觉得,她是不是不在乎他?
“你不应该是觉得生气?然后像上次那样发脾气吗?”
“对你还是对她?”
“对我。”
“你不是都说了你不会背叛我吗?”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应该对我怀疑,对我质问。”
她不愿再纠结,避开了话题,想起了什么,认真的对他说:
“还有,以后你对鹏辉除了工作上的事不要太交心,买房的事薛琪也知道,这种细节可能会在以后对你有影响。”
“不是江聘妍,怎么什么事都能排在我们两感情的前面?你能不能发个脾气?”
“你真是疯子。”
江聘妍忍不住破骂他,本来就因为薛琪说的话不痛快呢,他还要凑上来装蒜。
谭则川心里不得劲的很,他像个炸毛的狗,一时间气的没处发。
“我要是每个都生气,那你那堆暧昧过的学妹是不是都要排队?”
谭则川:“什么暧昧过的学妹?你别以为自己长得漂亮就血口喷人啊。”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觉得薛琪一定是说了什么,当即玩笑不再,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郑重的解释:
“你是不是误会了?我发誓除了薛琪,我没谈过别的女人了。”
“那你是为了报复她才和别的女孩暧昧不清?”
“我会用这么愚蠢的办法报复吗?”
报复什么的,谭则川根本没兴趣,说实话对于薛琪,他也并不是很生气,只觉得两人缘分尽了。
“上大学的时候,追求者很多,我特意传出一些绯闻,并没有发生实质性行为。”
他只是不想整个大学再被不停的追求和感情的漩涡中,拿来做了个挡箭牌罢了。一传十十传百,竟然有他为了报复薛琪才放纵的话。
“行,那这事就过了。”
“什么过了,你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头都没有生气?”
江聘妍不是没有,她只是不想表达的太明显。
“我想过了,即便是也没关系,世界上没有人能做到百分百的坦白。”
“江聘妍,那我对你算什么?”
谭则川不喜欢这句话,他纠正她的想法:
“我能够保证我对你做到,所以别拿你的冷静来糊弄我,你也别以为我这样就会更爱你,我要的是你的真心。”
江聘妍是第一次遇到谭则川这样的人,将心剖开了揉碎了让你相信,引导她的想法,那一刻她觉得内心是暖洋洋的。
也许她是需要这样的爱的。
“谭则川,我想留在北京。”
“可以,那你就留在那。”
“你不会不高兴吗?”
“妍妍,如果那里风和日丽,你就留在那,如果你觉得在我身边更安心,就到我身边,无论远近,我都在,你要记得,上海有一个我们的家。”
那天夜里,他们躺在空旷的别墅沙发上,怀抱在一块,江聘妍依赖着谭则川的臂弯,他们畅想着未来。
她再也不是一个人怀抱着猫孤独的躺在沙发上。
“喂,聘妍,妈想见你一面。”
江聘妍在上海的时候,接到了江老师发来的短信,她随即拨打了回去。
却发现江老师一直没接,她觉得妈妈肯定遇到了什么事,着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把这事给谭则川说了。
“我要回趟南边。”
“行,我陪你。”
“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谭则川严肃的对她说:“什么叫不用管你,我说了江聘妍,任何事情我都会在你身边。”
他把公司的事情抽身给了阿宽,然后带着大包小包的礼品上门陪她见了家长。
这次见面过于匆忙,以至于第一次见家长的谭则川不再像平时那般不正经,有些紧张的摸了摸自己的的领带
“你穿这么隆重干什么?”
“别废话,按门铃。”
开门的时候江老师看到女儿,手上拿着的饺子皮都掉了。
“妍妍!”
她开心的抱住她,看到了站在一边的谭则川。
“妈!”
两人异口同声的喊,江老师有些木讷的愣住了。
“哎…哎!”
江聘妍以为她是遇到什么事了,才着急的跑回来,江老师一边包饺子一边和她解释什么事都没有。
“那你手机关机干什么。”
“我不是用不明白嘛,放在那也不怎么看。”
“你怎么突然喊我回来了?”
江老师有些像个孩子的无措,她低头悄声:
“前两天隔壁张姨的女儿出生了,那小家伙模样真可爱,很像你,我就想到你了。”
她的意思变相在说,她想自己的女儿了。
想起来江老师对江聘妍还是很愧疚的,她离婚的时候,女儿才一岁多点,江聘妍都不记事,前夫爱赌钱又在外面有了江聘妍的继母,从小她就没有过多的家庭幸福。
谭则川坐在厨房旁边,看到江聘妍低着头,她在轻轻微笑,面儿上没有什么回忆童年的失落,但眉毛是有心事的拧着。风拂过她脸庞,发丝清扬。
他在看他的宝贝。
江老师一声咳嗽,他就献殷勤的起来倒水。
“江老师,您喝水。”
“哎,好好,谢谢则川。”
江老师总觉得看谭则川除了看未来女婿的满意之外,还觉得这个孩子,异常眼熟。
“则川啊,你小时候是不是我见过你。”
“妈你说什么呢,他从小在苏州长大。”
谭则川想说话,他又想了一会:
“我看您也特别亲切。”
这话不是开玩笑的,是真的亲切,总觉得幼时江老师辅导他写过作业,可能是那股老师气质太重了。
江聘妍和谭则川打打闹闹,在家里住了一晚上,他们逛着附近的老街,领略古镇的风光,谭则川每回出去回来手里都是拎满的,江老师偷偷对女儿满意地说:
“不错,你眼光不错,长得模样又好,对你也好。”
最主要的是她希望能对自己女儿好。
江聘妍心里是暖的,她老是骂谭则川:
“你乱跑什么。”
谭则川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里附近几条街他都很熟悉,特别是白天陪江聘妍去了趟她的小学,说不出的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就喜欢在这里晃,有种归家的安心感。
走之前,江老师特地给他们两算了生辰八字,似乎是对结果很满意,等两人感情稳定了,今年过年前再回来,她就会催促自己闺女结婚的事。
“对了,屋子里那架钢琴也可以作你的陪嫁。”
说到钢琴,江聘妍的脸上就闪过一种回忆般的恐惧,她逃避的问:
“你还没扔掉?”
“扔掉多可惜,你小时候不是很爱弹吗,只可惜长大没成为钢琴家,到成了作家。”
谭则川:“原来你是从小就弹?”
他们走近那架琴,江聘妍的情绪就开始不稳定的喘着气。
“你怎么了?”
“我小时候,我爸为了让我学钢琴,花了很多钱,我妈不在家的时候,他就会来看我,但是除了这些时候,他几乎缺席了我的童年所有时刻。”
不管是家长会,还是陪伴,他都没有出现在江聘妍身边,那时候她就想,如果她多弹钢琴,爸爸就会待在身边听,她就能多见到爸爸了。
“但那天,他发了很大脾气,因为我弹错了一个音。”
父亲凶狠的摔东西,那东西砸到了江聘妍的手指。
“我给你花了多少钱?你就不能用点心吗?你是不是跟你妈一样,都看不起我的钱?”
江聘妍很畏惧,父亲那一刻的表情和神情永远在她脑海里浮现。
她说:“我就是讨厌弹琴!如果不是为了让你来看我,我一点也不想弹。”
其实弹琴是快乐的,但有些东西变得让她开始厌倦,恐惧,说完这一句清脆的耳光就落在了她的脸上。
父亲扇完也很懊悔,难以面对的转身就走了,从那之后,江聘妍就没再见过他,再传来就是父亲再婚的消息,她也逐渐沉默寡言
听她说完这些,谭则川的心被掰成一块一块锥心的疼痛,他无比心疼她,将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以后你想弹就弹,不想弹不会有人再逼迫你了。”
谭则川还安慰她:“如果我们也生个女儿会有多可爱,到那时你可以教她弹钢琴,我相信妍妍一定做的比任何人都好。”
江聘妍伤心又依赖的泪水低落,她第一次敞开心扉,在谭则川温暖的怀抱里依靠着。
江聘妍发现江老师身体不太舒服,想在家多待两天,谭则川因为工作没法再耽搁,只能先走。
三天后他再过来接江聘妍。
回到风科的谭则川在夜里办公室独自工作,一道身影走了进来,他头也没回的道:
“我是不是说过了,不希望我们再有单独接触?”
薛琪把门一关,她面色凝重坚决,似乎是不想再错过,想为自己搏一把。
“则川,如果你对我没感情,你敢转过来看看我吗?”
她一件一件的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浑身赤裸的站在落地窗前,倒映她曼妙的身材,她不相信男人可以对此无动于衷。
谭则川的钢笔戳着纸,依旧低头,只是眼神覆上了厌倦。
“我不会难堪,难堪的是你自己。”
薛琪顿时伤心欲绝,她的语气哆嗦,颤颤巍巍的给自己套上了一件外套,坐在了他的沙发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么狠心对我们的感情。”
此时无人的风科大楼,鹏辉背对着站在办公室外听着,他的眼睛寒冷又嫉恨,面无表情的攥着拳头离开了。
“我们两已经没感情了,我听说你和鹏辉分手了。”
“你还在在意我的对不对?”
“我只是为你惋惜,你失去了一个可以好好对你的男人。”
薛琪的主动换来的依旧是多年后谭则川的冷漠,或许在那一刻她才明白,原来他一直没有变过,她的那套招数也换不来他的妥协,他们不再是青春年少,谭则川不会因为不爱一个人就接受对方了。
心死的感觉同时,还有颜面荡然无存的丢脸。
“你今天的羞耻会让你以后长记性的。”
谭则川站起身,他口袋里的项链掉落在了地上,没有察觉。
当他走出去时,薛琪走到走廊上对着他的背影:
“你东西掉了,是聘妍的吧。”
薛琪的好心还是换来了谭则川一点礼貌。
“谢谢。”
这可能是他们俩现在唯一的温度,还是来源于江聘妍。
谭则川摩挲着那条银质项链,脸上浮现了一点笑容,任何时刻,只要思念江聘妍,他就会不自觉的有情绪。
薛琪的泪痕已经干了,她现在只能选择接受现实,祝福她真心爱过的男人。
“是你买给她的?我怎么觉得很眼熟。”
“你在哪见过?”
谭则川敏锐的询问。
薛琪便开始认真思考,别说,她还真的有点印象。
“这是…去年北京拍卖会上的项链。”
谭则川皱眉:“拍卖会?”
薛琪点头:“对,去年我在北京认识了一个老板,我给他做翻译,那场拍卖会聚集的全是北京数一数二有钱人的买手,这条项链作为压轴品,我印象很深,只是…”
她觉得奇怪,为什么出现在这。
“只是什么?”
谭则川看着项链,眼里染上了疑心。
“只是,我记得这条项链是被一个神秘富豪买走了。”
谭则川攥紧项链,链子深深的嵌入他的掌心,他的眼神瞬间流转震惊,寒冷如冬日凝固住了男人的体温。
..
江聘妍看着自己亲手准备的礼物,打算过会谭则川来接他时作为惊喜送出去,就在她在房子阳台上张望着对方怎么还没来时,发现一辆车子在一棵树下沉默的打着双闪。
“谭则川!”
她开心的跑下去,却发现站在车旁的男人。
“沈易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