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硕接过纸和笔,就坐在旁边工位上埋头写了起来。
不过三分钟,周硕文不加点,就写完了一首诗,然后递给了宋启明。
宋启明接过一看,只见最上方写着飘逸的四个大字:
沁园春·雪
苏述学也好奇的凑过来看。
题目下面是工整的两阙词: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整首词加起来也不过一百一十四个字,两个人却足足看了好几分钟。
第一遍,苏述学和宋启明都是默读的,第二遍,两个人就忍不住轻声朗读了出来。
读完第二遍,两个人觉得还有些意犹未尽,又再默读了一遍。
足足读了三遍,两个人才停了下来。
读完之后,两个人都齐齐沉默了。
沉默了大约有一分钟左右,两个人又像心有灵犀一般,同时抬起头来看向周硕。
“你这首词……”苏述学顿了一下,似乎是在酝酿情绪,“让我有一种第一次读李白《蜀道难》的感觉。”
宋启明则说:“五千年来,论豪放气概,唯有李白、苏轼、辛弃疾三位,可与之比肩!”
这是很高的评价了,五千年来,也不过出了两位豪放派无上大宗师而已。
不过,教员的诗,当然是当得起这个评价的。
要说文采,要说灵思,教员可能不如李白和苏轼,但要说豪迈之气,教员绝不比苏辛二人位差!
宋启明笑了笑,接着说:“我一直在书上读到,说哪位诗人多么多么天才,但我在现实里,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天才,甚至比书上说的差一个档次的天才,我都没有见过。”
“所以我就一直以为,书上说的那些故事,都是编出来的。”宋启明一边说,手一边不自觉的比划着,显示着他内心的不平静,“就算确有其事,我想那些故事,也是经过了后人的美化,所以才变得这样的传奇。”
“直到今天,我见到你这首诗,我才明白,以前自己有多么无知,多么的鼠目寸光!”
“你就是书上说的那种天才!不,你已经不是天才了,你是天才中的天才!”
“所谓天才,不过是见你的门槛罢了!”
苏述学当然也是这样觉得的,但他怕周硕被宋启明夸得飘了,连忙说:“宋老师,这就夸张了。”
宋启明却摇头说:“不,一点都不夸张。”
宋启明又看着周硕,亲切的问:“你今年多大了?”
周硕回答说:“我今年刚满十八岁。”
“十八!你才十八岁!”宋启明惊叹着,“即便是李白,写出《蜀道难》那也要到四十多岁了!他在十八岁时,也写不出这样的作品呀!”
前面的夸奖,周硕都能坦然受之,因为这是在夸教员的诗,教员当得起这样的夸奖。
但最后一句,周硕可不敢接着。
五千年来,天才横溢能与李白相比的,也不过曹植、王勃、苏轼三人而已。
周硕连忙摆手:“宋老师你谬赞了!我哪里能够与李白相比!”
苏述学见周硕在宋启明如此夸奖之下,还能保持头脑清醒,如此谦虚谨慎、进退有据,不由得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果然没有看错他!
而宋启明见周硕如此谦虚,对他就更欣赏了。
“年轻人懂得谦虚是好事。”宋启明笑着说,“但你有这样的才华,大可不必如此谦虚,谦虚过头了,人家还以为你虚伪呢!”
“你看历史上那些名人,李白、谢灵运、唐伯虎,一个比一个狂傲。”
“你的才华,未必就比他们弱。狂一些也无妨,将来要是有人给你作传,这也是一桩美谈。”
“年轻人嘛,就是要张扬一些!”宋启明笑着说,“张扬一些,才不枉费你年轻一回,才对得起你这一身才华!”
周硕只能苦笑。
这时候正是课间休息,老师们大都在办公室。
办公室并不多,每个工位之间离得也不远,近一点的老师甚至都能完全清清楚楚的听到他们讲的话,远一点的老师也能隐隐约约听个大概。
刚刚三个人讲《诗刊》的时候大家虽然有点好奇,但并没有到想要一探究竟的地步。
到了现在,他们听到宋启明说的这么夸张,心里的好奇心再也压不住了,于是纷纷围了过来。
“苏老师你们在聊什么呢?”
“苏老师是不是你们班那个周硕又写了什么好诗啊?”
“宋老师你刚刚夸什么呢?”
……
办公室的老师们即便没有见过周硕,也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存在的。
之前每次阅卷,苏述学只要阅到周硕写的好诗,都会和办公室的老师们分享,这里的老师们大多数都是看过周硕写的诗的。
苏述学见大家都围过来了,于是只好把周硕现场写诗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老师们听到周硕写了一首足以和诗仙李白比肩的诗,都想一睹为快。
于是那张写着《沁园春·雪》的空白答题卡就在办公室里传阅开了。
能当老师的水平当然都不会太次,即便在诗词上没有太深的研究,但基本的鉴赏能力总是有的。
很快,原本安静的办公室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欲与天公试比高。”
“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些老师们细细琢磨着,轻声朗读着,反复品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