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孙悟空这边去诸事屋,他眼见绛云女塾用银子的地方颇多,思忖着诸事屋赚的银子若是不够用,就去更远些的海里打捞一些金银珠宝来用。
再不济,就去寻个吃得肚儿饱的贪官,搜刮一番,也能用好久。
既然黛玉想做此事,他便想法子助她做成,也不枉来这里走一遭。
虽在想事情,孙悟空仍是能灵活避让路人,直到一个人直直撞向来。
孙悟空一把拉住他的胳膊,这才没让这人一头栽倒在地,撞个头破血流。
“这人怎么回事?这位公子,你虽好心,可也不得不防,万一此人赖上你,要损失一笔钱财。”一路人善言道。
一个新来的摊贩附和:“对,这人在此处晃荡许久,见公子你来,突然就站不稳了,看着不像个好人呐!”
他旁边的一位老摊贩摇摇头,叹息道:“他虽说是个呆子,却也不是个坏人,此时晕倒,估计是饿晕了。
要我说,都穷到这个地步了,还守着那些不能吃喝的扇子作甚?难道扇子竟比人命还重要?”
“哦——原来他就是那个穷书生,石呆子!
听说他祖上本是极有本事的人,不知为何到他这一代落魄了,其他东西能当就当了,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哼哼,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听说石呆子家中还有古董珍奇,不知为何不卖上一个,好缓解一番。”
孙悟空刚拉住人便感觉不对,这人竟似毫无知觉一般又要倒下去。
听了路人的话,知晓此人不是坏人,又听得他叫石呆子,心中想起二师弟猪八戒,那个呆子现在也不知如何了。
本要松开的手紧了紧,孙悟空便拎着他走到了诸事屋。
正好柳湘莲在此处看委托书,见孙悟空拎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过来,忙走过来,奇道:“孙兄,你这是从哪拎来这么个人?
瞧他面色蜡黄,气息奄奄,莫不是遭遇了什么变故?”
可别死在他们诸事屋了。
孙悟空把石呆子放在一旁椅子上,说道:“路上遇着的,旁人说他叫石呆子,应该是是饿晕了。
我看他不像作恶之人,就把他带到这儿来,想着先救醒他再说。”
柳湘莲俯身查看,见这穿着破旧的青年男子果真像是快要饿死的模样,皱眉道:“这石呆子我也略有耳闻,听闻是个执拗之人,为了几把扇子连自己性命都能不顾。
如今竟是要饿死了,看着倒也可怜。
孙兄,你既把他带来,定是想施救,我去买些吃食与水来,先让他缓过劲儿。”
石呆子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两位姿容出众的年轻男子。
他先是一愣,随即意识到是这二人救了自己,目光中闪过一丝感激,却又很快垂下头去。
看到桌上已摆好饭菜,石呆子腹中饥饿难耐,实在难以抗拒,犹豫再三,还是缓缓伸手拿起碗筷,开始进食。
他吃得很快,却努力维持着几分斯文,可那止不住微微颤抖的双手还是泄露了他的窘迫。
吃完后,石呆子站起身来,向孙悟空与柳湘莲深深作揖,想要开口感谢,却喉咙干涩,嘴唇嗫嚅,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的脸涨得通红,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显得极为难堪,心中想着自己堂堂读书之人,竟沦落到这般境地,如今受了他人救命之恩,却连句像样的感谢话都讲不出,只觉羞愧万分。
许久,石呆子才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恩公……大恩,石某……铭记。”
孙悟空摆了摆手,笑道:“莫要这般扭捏,俺老孙最见不得这等模样。
我本就是爱管闲事的,你既已无碍,便说说自己为何守着几把扇子,落得如此田地?”
石呆子抬起头,苦笑道:“恩公有所不知,那些扇子乃是祖上所传,皆为稀世珍品,绘有古人真迹。
祖上有交代,便是命没了,扇子都得保存好,石某怎能轻易舍弃?”
柳湘莲在一旁摇头道:“你虽珍视,可也得顾着自身性命,若无命在,纵有稀世珍宝,又有何用?
听说你家就你一人了,若是你困顿而死,这扇子不还是被别人拿走?
届时你下了地府,一样没脸见祖宗。”
石呆子听闻,如遭雷劈,又羞又惭,呆立原地,竟不知该如何反应了。
待回过神来,石呆子向孙悟空问道:“恩公,我姓石,名文轩,还未请教恩公尊姓大名?”
孙悟空道:“我是这诸事屋老板孙大圣。这是柳湘莲,也是此间之人。
俺老孙救你不过是顺手而为,不必挂怀。”
石文轩忙道:“孙公子,柳公子,石某如今身无长物,唯有几把扇子可作谢礼。
虽祖上严令不得轻易予人,但恩公救命之恩,重于泰山。石某愿将其中一把赠予大圣,聊表心意。
这扇子已经石某能拿出的最珍贵之物了。”
孙悟空拒绝道:“你这呆子,守着扇子差点饿死,现在又为何松口给我?
我救你可不是图你这扇子,你既视扇子如命,我断不会夺人所爱。”
石文轩着急道:“孙公子若不收,石某心中难安。这扇子于大圣或许只是个物件,于石某却是全部身家与家族传承。大圣不收,便是嫌石某诚意不够。”
柳湘莲在一旁劝道:“石兄莫急,孙兄既然无意于此,你也不必勉强。”
谁知这石文轩竟似那拉不回头的驴子一般,定要送孙悟空一把扇子表示感谢。
孙悟空无意拉扯,便收下了。
石文轩松了口气,又从怀中拿出一把扇子,迟疑半晌方道:“孙公子,石某实不相瞒,如今生计艰难,已到山穷水尽之地。
这把扇子亦是祖上珍品,石某本不舍得,然恩公既救我性命,诸事屋又声名远扬,听闻孙公子为人仗义。
石某斗胆,想将此扇售于公子,换些银钱以度难关,还望公子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