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被你囚禁,我也不想跟你回去!”
双眼含泪的檀月煌奋力左手再甩巴掌,但纯山尧快他一步伸手触碰到他的太阳穴。
反抗的人立马昏睡过去。
被灵力轰飞在地少符白艰难爬起,握着洞箫的手开始往下滴血。
他无法与纯山尧对话,只能爆喝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龙鸣。
纯山尧紧紧搂着昏睡的檀月煌,轻蔑地笑看受伤的少符白。
“想抢大可试试,不过你都已经半年未归海,如今这点法力还是先留着自保吧。”
少符白不再与他多言,愤怒此刻冲昏了他的头脑。
即使身死,他也难以忍受檀月煌被纯山尧这个出尔反尔、奸诈狡猾的人带走。
挥箫朝纯山尧打出数道声波,他的身影便随着声波极速冲上了前去。
纯山尧张开灵力顺势后退,手下那些似狼似狐的妖兽立马冲到少符白刺杀之路上,挡了他的去路。
众妖兽各个面目狰狞,蓄势待发等着攻击。
少符白被迫停步,越过众妖向纯山尧望去。
却见纯山尧已抱着檀月煌转过了身,用高傲的声音对那群妖兽下令。
“拔光他的龙鳞,带龙鳞回来见本座。”
如此轻飘的一句,妖兽们受感召便纷纷朝少符白扑去。
久未进海导致的法力流失,致使他此刻双拳难敌。
当第一只妖兽抓住他的身体时,他朝檀月煌消失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
满眼的不甘与自责从心底上涌出来。
“等我,我会来救你。”
再次苏醒时。
檀月煌只觉得脑子里似乎被人塞了棉花,昏昏沉沉,木得紧。
他睁眼看到了熟悉的让人窒息的床幔,正觉烦闷,突然听见床边一声轻唤:“阿隐,你醒了。”
循声望去,是一位坐在床边的老太太。
那老太太面色和蔼,见他醒了立马招呼侍女去通报。
此番举动与神态以及端庄华贵的服饰,让檀月煌隐约觉得其身份似乎并不寻常。
他不识得眼前人,对这老太太的招呼也就没太多表现。
回想起最后被妖兽围困住的少符白,心头就止不住的酸与愤恨。
可他知道这里是西五神峰,是纯氏狐族的地盘。
他一个法力全无、也没有过往记忆的人,要如何与这些狐狸斗。
苦闷找不到出口,他干脆顺着这老太太问下去,于是试探着开口:“那个……我忘了过去的事,很抱歉……”
那老太太闻言微笑看他,将他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一双满是皱纹的老手关切地拍拍。
朱红的松弛嘴唇轻轻开合,慈爱道:“孩子,我是你的外祖母。现在想不起来没事,等你与玄狸成亲,经由他的精血唤起你的九尾狐魂,你就会回想起过往一切了。”
“什么?跟谁成亲?”檀月煌纳闷,猜测“玄狸”或许是纯山尧乳名。
“玄狸呀,是尧的乳名。你的乳名叫阿隐。我自知你复生跟着人族有新名讳,但阿隐乃你娘所取,切不可抛弃。”
太夫人摸着软嫩但指根长茧的手,老眼里含上了泪花。
“才复生多久啊,这双手就有茧子了。当年,你在人间游走70年回来之时,都未曾受过这般委屈。今后就安心留在奶奶身边吧,玄狸为了救你也很辛苦。他只是嘴硬不会说,但心是一心为你的。”
檀月煌没有关于曾经在纯氏生活的任何记忆,就算她这样讲,对此刻的檀月煌而言也是对牛弹琴。
床上人只能含糊地点头附和,就当给老太太一个安慰。
此时纯山尧大步走进里间,他先是对着太夫人恭敬行礼:“孙儿拜见奶奶。”
接着就抱着胳膊打量了檀月煌一眼。
看得床上人浑身发毛。
他那眼神像是在审视自己的所有物是否完好似的,让人不舒服。
檀月煌又想起了与他争斗的少符白。
刚想开口问,就听纯山尧说:“孙儿恭请奶奶移步院内,珝你也来,有你想见的。”
檀月煌厌烦他这样对自己理所应当的叫唤,但他又反抗不了也没辙。
遂只能满腹疑惑地下床跟了出去。
走出殿门,檀月煌站在廊檐柱子旁,警惕地打量院子里三个下人挑着的三石麻布口袋。
那口袋上还有黑红的颜色,不知道是什么,但能闻到极其刺鼻的腥臭。
“那是什么?”
太夫人向纯山尧投去询问的目光。
纯山尧意义不明地狡黠一笑,抬手指挥下人打开袋子。
鼓鼓囊囊的麻布口袋打开后被一脚踹倒,苍色龙鳞哗啦啦全倒在了地上。
檀月煌看着这满地如掌大的带血苍色龙鳞,脑子“嗡”一下就炸开了。
他感觉血一瞬间涌上了头顶,脚底发虚,身子就软着靠到了廊柱上。
“你……你把少符白……”
他哑然失声,眼前好似金星闪烁,让他看不清事物。
纯山尧没管他的惊惧,转而对尚不明情况地太夫人说:“奶奶,此乃劫走珝的龙族之鳞,孙儿小施惩戒,其全身鳞片皆在此地了。”
“这……那龙呢?现如何了?”太夫人再问。
“没死,但应该也活不了太久。没了鳞,又在山上。他的身子很快便会被人族甚至妖族找到并分食。即便没有,被风吹成龙干也是必然。”
纯山尧残忍又邪魅地一笑,他漫步到檀月煌身边,抱着胳膊,俯下身子。
在失神的人耳边低声道:“少符白动了他最不该动的人,这是对他的惩罚。就算他这次命大,往后本座也还有手段等着他。”
檀月煌无力苦笑,这哪是惩罚少符白?这分明是在惩罚他檀月煌。
太夫人赞许地看着纯山尧,对他点点头。
但又见失魂落魄的檀月煌,无声地叹息一下,对纯山尧交代了几句,随后便离开了这里。
檀月煌的耳朵里响起尖锐的蝉鸣。
他望着有些暗的天空,想着这快入冬的时节,哪里来的蝉?
地上带血的龙鳞落了满地,最小的有花瓣大小;最大比他手掌还大一圈。
檀月煌摇摇晃晃走过去,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那天他坐在苍龙头顶的时候。
微风拂过面颊。
檀月煌立马蹲下开始往袋子里捡龙鳞。
一片两片,他徒手去抓那锋利似刀的鳞片,手被划得鲜血长流。
朱雀血滴到龙鳞上结成小小一颗的血晶。
但当血越来越多,苍色的龙鳞便被烧出了黑色。
“不行,不能弄脏了,得赶紧给少符白送去,他没有了鳞的保护会死。有了鳞就好了,少符白会没事的。”
如此想着,他扯过衣襟包着划伤的手,继续往袋子里捡。
此地在一旁侍候的下人见他这样痴狂,心有不忍,可没有纯山尧的指令也不敢上前。
纯山尧抄手站在原地,看着他疯癫的举动也不阻止。
只是心中微微抽痛,好像做错了什么。
可哪步容得他选择,是少符白不由分说抢人在先的。
就在纯山尧头疼檀月煌这徒劳举动的时候,纯姬不知何时窜到了松音殿。
她悄无声息突然窜到纯山尧身边,满目柔情对着他甜甜地叫了一声:“王兄~”
见纯山尧投来个清冷的眼神做应答,她不服气地撅了一下嘴。
“听闻王兄找了三石龙鳞呢,有这么好玩儿的东西怎么也不叫上我?”
说着她瞥了一眼跪在院子里捡鳞的檀月煌,指着他问:“就是地上这些吗?为什么王兄给她不给我!”
纯山尧无语地朝她斜视看去,冷冰冰道:“外面玩儿去,别来添乱。”
“本宫哪里添乱了!不就是堆破龙鳞嘛,有什么了不起!”
她咋咋呼呼的高喊,像是故意要踩某人一头。
檀月煌本无心与她较劲,但她不识好歹,居然说少符白的龙鳞是破龙鳞。
士可忍孰不可忍。
檀月煌极度愤怒地转过头来瞪着纯姬,想杀人的眼神毫不避讳。
纯姬见他这样也来了脾气,指着他鼻子正准备发难,就被自己王兄拽着胳膊拉离开了这地方。
檀月煌回过头来继续捡。
手上的血越流越多,苍色鳞上的黑色也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