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说起来真是好丢人!”
“事后,南执令对我说,他本不想那样逼我的,怕给我留下什么不好心理阴影。”
“但他又说,既然看见打杀都已经是难以承受的噩梦了,不如就一不做二不休,用胜利者的姿态站在血泊中,成为掌握生死的主导者,而不是畏缩角落,任敌人来宰割。”
“他还说,一个人想要成为一方天地里的最强者,就要能忍他人所不能忍,做他人所不敢做,没有软肋和弱点,每走出的一步,都将四平八稳。”
“他说,咱们公子就是这样过来的。公子创立竹月深,初衷只是为了收容一些无处安生的人,直到他的亲人一夜之间被强权者害死了,他才歃血立誓,要做这乱世中的一名清尘除垢的扫地僧。”
“如今的我是没有软肋,不惧生死的,所以我敢走进在血淋淋的漩涡之中,看我的王叔们狼撕虎咬。”
“曾经,我为猎物,自我回来那一日起,我便是猎人了。阴谋不可怕,怕的是,我不是谋局者。”
“他们拿我当棋下,拿我这颗棋子就不能让他们失望。我不仅可以任人摆布,必要时,还能帮他们摆布人。”
“皇家勾心斗角的计谋我自小就有所见闻,并亲历过一些,于如今切人如切菜的我而言,危险不足为虑。”
“只可惜,你看不到我在南武这边搅弄风云!”
撩袍坐下,“你千里迢迢跑来南武,来做什么?报复苏诫的事还没完成?”
“嗯……”离气息悠长地打量云渡,“看你对他的态度,你该不是中了他迷魂计,仇没报成,反把自己搭了进去吧?”
云渡瞪了瞪他:“瞎说什么,什么迷魂计,早在新春那时,我就已经与他划清界线了,之所以出现在澍河城,我是想阻止左岩将这批木材运回彧国。”
“但是听你说了你的事,这批名木若在南武出事,你就是主要责任人。”
“你现在是被你王叔弃用的棋子,你若此时犯错,岂非会给他将你清扫出局的机会?”
离深以为然地颔首:“我现在在他们眼里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傻瓜,没用的话肯定是没留着的必要的,但若看起来不傻的话,必然就是颗眼中钉,还是留不得。”
“所以,我若想好好活着,就要顺顺当当的做成手里的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云渡为难:“澍河城北上还有两千三百里才是彧国地界,就算我不干预,也会有其他行侠仗义之士出手破坏”
“我看你就带了三百人护送,这趟差事怕不会太顺利。”
离:“且先走着看吧,比我更不想出事的大有人在。”
云渡:“看来只能等回到彧国境内,再想办法了。接下来,我会一直跟着你们,你要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只管知会一声,我自当尽力相助。”
离柔和一笑:“有你这句话,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渡看着浮光熠熠的蓝袍小王爷,莞尔:
“你我现在可是姐弟,自然不能看你有事,从前,我阿弟都是我一个人……欺负。”
离本来黑着脸,听她说完,掩口失声。
瞧见惯常冷峻的少年突然眼角弯弯,柔雅温儒,云渡恍惚看见了多年前静若处子的池胤,眼中惆怅之色泛滥。
许久。
视线里逼近一张倨傲清俊的脸,“大姐,你是不是没见过好看男人呐,刚才在茶肆你就这样傻登登盯着苏诫那老男人,现在你又这样盯着我,你想干嘛?”
“等等等……”云渡猛然一惊,“你刚刚说什么?”
“你想干嘛?”
“不是这个。”
“你没见过好看男人。”
“也不是。”
“苏诫那老男人?”
“噗——”云渡捧腹,“你说苏诫是老男人!”
离道:“二十大几的人,不老吗?”
云渡掩面笑:“老……老……哈哈……”
“我就很年轻。”离说罢,凝视着她清婉笑眼。
幽暗瞳眸破天荒流转着温暖光泽,并带些许强力压制着的欲语还休。
看云渡笑完了,离问起她有无回竹月深,有无见着公子,问她为什么喜欢着公子,却笑苏诫笑的如此开心。
云渡听了,很坦诚地回答可以告诉他的关于竹月深内发生的事。
只到了苏诫的问题上,她犹豫了一下才说。
突然听到有人说她年少喜欢的光风霁月的儿郎是老男人,一时没忍住,而后感慨世事无常,岁月如刀……
在离看不见的地方,她突然有些心疼老男人。
心说那个生而璀璨,照耀了她前半生时光,像中秋明月三春暖阳一样的人,准备就这样过一生了吗?
为他所谓的宏愿。
云渡没法向离细说自己出现在澍河城的另一目的是探察苏诫品行,要话闲话说得差不多时,两个时辰悄然也过去了。
繁闹天街人声已息,客栈的廊道里渐渐也没有了活动的人。
离说,夜深了,要帮云渡开间房,住他屋子隔壁,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云渡尬然一笑,说自己早时就已经尾随他们在此家客栈订了房间,就在苏诫房间的拐角后,两屋隔壁,方便监视他。
离反复问她,跟苏诫是否真无不寻常关系?
她看人的眼神真的很可疑。
云渡坚决否认,反责离说:“你真是知道同美相妒如何演绎,大家分明都是……”
……才貌双全的男儿,都是心怀正义负重前行的人,为什么要麦芒针尖相对呢!
在苏诫正义的一面没公开人前,她可不能说他的好。
只她也实在不懂,此前离讨厌苏诫,多因她恨极了苏诫,日常言语里充满了苏诫癫狂行为及狠辣无情的谴责。
他自然而然就贱视苏诫。
然今日,她已然说清了自己与苏诫的仇恨成为了往事,不与其计较了,他为何比她还放不下?
“……都是要一路北上的人,总拧着谁也不会舒服,你别老见不惯他了。”云渡“解释”。
离冷冷瞅着她,一双眼瞪的圆圆的,巴巴怄着气的幼犬一般无辜,既凶又可爱。
“你说自己已与公子确定了相爱关系,那,你可不能背着公子在外沾花惹草,否则……日后你可别怪我不当好人!”
他话说的掷地有声,眼里寒芒冷冽。
坚定的神形下透出一股威胁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