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一件与现在气温不符的军大衣，过长的衣摆几乎快要拖到地上，大衣从上往下所有扣子全部扣上，衣领处高高拢起，将面容遮挡了大半，头上顶着一个遮住耳朵的青绿色大帽子，整张脸露在外面的只有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看起来并不熟悉，白思冉对比过那记忆中的三个人，都没能对上号。
捕鼠大师一共来了师徒三人，师父的脸是饱经风霜的，那双眼睛旁褶皱很多，说话时常常会皱在一起。两个徒弟里，一个话少，眼睛坚定有力，另一个年纪尚小，眼神清澈。
这三个人的眼睛都很好分辨出来，也颇有记忆点。
可面前的这双眼睛透着股灰败，像是已经死去多时的人，双眸黯淡无光，早已失去往日神采。
白思冉收回目光，淡淡开口：“白鼠王？”
“是我。”白鼠王点着头，目光环视四周，直奔主题道：“你们有几个人想去中心区？”
“我和她。”
楚寒星举起手来，指了指自己和白思冉。
她没见过白鼠王，因此只是觉得对方的衣着颇为奇怪。
“送我们去中心区需要什么酬劳？只要能把我们安全送到，价格都可以谈。”
白鼠王有些倨傲：“我的地洞向来安全。”
他只回答了前半句话，并没有说需要的酬劳。
阿乐和牙牙都对白鼠王表达了不满，动物的直觉是很敏锐的，它们能闻到白鼠王身上不同于常人的味道，令它们产生反感，两小只在一旁都有些焦虑不安，罗绮梦只能一左一右的安抚着。
同样感觉出来的还有于叁年，他体内的红蘑菇在嗅到白鼠王身上的味道时都快要炸了，在脑海中疯狂嚷嚷。
“小爷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臭的人！！！他真的很臭！一股尸臭味，像是死了很多天的臭老鼠，身体都腐烂的那种，脓水到处乱流。”
“……”
它描述的实在是太详细，于叁年不着痕迹的咽下喉间涌起的呕吐感，红蘑菇和他是通感，但两人的嗅觉并不通用，因此他没有直接闻到红蘑菇所说的味道。
可……经过红蘑菇的描述，他知道眼前的白鼠王一定有问题。
想到这里，于叁年扭过头，看了眼白思冉。
白思冉察觉到他的目光，对上视线后微微点了一下头。
趁着无人在意他，于叁年悄无声息的将谷幽兰的轮椅往后挪了挪，挪到车门附近，这样万一有意外，谷幽兰能立刻上车，他们能随时离开这一片区域。
白鼠王的目光落到白思冉身上：“几个月前，你和你的表弟曾经治疗过我。”
当时她和于叁年去找捕鼠大师时，用的的确是表弟作为借口。这件事情知道的只有她以及于叁年还有那个当时并没有陷入昏迷的男人，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人，其他人不会知道。
这点倒是对得上。
白思冉心中对白鼠王身份的怀疑减弱几分，微微点头：“是。”
可那个时候昏迷需要治疗的人，一个是头部受创落下轻微脑震荡的易师傅，另一个则是易师傅的徒弟，他拥有异能，是一种不明黑色物质，可以吞噬其他东西。
易师傅是受了外伤晕倒，而徒弟则是异能使用过猛而脱力。
白思冉和于叁年之所以会去找他们，也是为了获取关于异能的情报，他们治疗的也是受了外伤的易师傅。
再结合着男人的话……
‘曾经治疗过我。’
他如此自称，意思是他就是易师傅？
白思冉又一次看向白鼠王的眼睛，依旧没找到任何共通点。
白鼠王并没有发现白思冉的打量，他斟酌片刻开口说道：“我需要你们帮我治病。”
“病？”楚寒星下意识拧起眉头：“你得了什么病？啊不对，我们这里也没医生啊！”
于叁年待在后面没出声。
白鼠王的目光果不其然落到了于叁年身上：“你的表弟不是医学生么？”
“……”
所有人都齐刷刷的望过来。
顶着一群人的目光，于叁年只能站出来回答：“我的确是医学生，但是……”
他并没有去医院上过班坐过诊啊！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小倒卖商人而已！完全没想过有一天会用自己的医术来挣钱啊！啊不是，当酬劳啊！
看点小病还行，但要是什么疑难杂症的，他肯定是不行的。
于叁年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来，白思冉接过话头，问道：“你得了什么病？”
白鼠王抬起头，飞快地朝天上看了一眼。
天空中还盘旋着好几只不同种类的鸟儿，始终在他们的头顶来回打转。很明显，它们是异能者们派来的监视器，或许已经将白鼠王与白思冉见面的消息传递回去了。
白鼠王眼眸中闪过一丝厌烦，低下头沉声道：“这里不方便说，如果你们信任我，可以去我家里，我会跟你们说清楚这件事情。”
白思冉、楚寒星、于叁年以及猫化的白思游跟在白鼠王身后，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道里，鼻尖充斥着泥土的潮湿气味。
谷幽兰则和罗绮梦在原地待命，两人一个行动不便，另一个需要照看无法进入地洞的牙牙和阿乐，不方便跟上来。
但白思冉的耳机始终和谷幽兰连着线，谷幽兰可以实时追踪她的位置。
楚寒星走在白思冉和于叁年的中间，伸手抹了下身边的泥土墙壁，感受到指尖传来的湿润后感叹道：“没想到出了那么久的大太阳，地底倒是挺潮湿的，那为什么人们没选择抽取地下水？”
最前面的白鼠王听到后回复：“早就已经试过抽取地下水了，但地底里存在的变异植物有很多，进化后它们的身形也变大，它们的生活也同样需要水，甚至是更多的水，抽取地下水会贸然进攻到它们的领地，一旦引发战争……地面上的人类会遭殃的。”
植物的破坏性早在南市众人就已经见过了，那些满楼生长的变异“爬山虎”，可以慢慢腐蚀掉坚固的墙壁，让高楼大厦在一息间崩塌，野外生长的小花小草都可能进化出带毒性的物质，还有那蔓延在地底下的绿藤。
白思冉问道：“那你住在这里，可以和它们友好共存？”
“我们会规避天敌，找到性情更加温和的植物当邻居。”
‘我们。’
白思冉注意到这个词汇，也不知道白鼠王在与白鼠变异后，产生了白鼠们都是我的亲人的思想，还是这里除了白鼠王之外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她并没有深究这个词汇，适时停止了话题。
“可常年生活在地底对人体危害很大。”楚寒星说道：“你生活在地底，对你的身体没有影响么？”
沉默许久，白鼠王才叹息般开口：“与白鼠变异后，我的习性也发生了改变，我讨厌阳光，更喜欢阴暗潮湿的环境，外面的阳光太过于刺眼，我会感到难受。我找你们，也正是因为我的习性发生了改变，可我的身体却很难承受这种改变。”
他说完，正好来到一个更加广阔的洞门前。
“唰”的一声，也不知道白鼠王是按到了哪里，幽闭阴暗的空间里忽而亮起一抹昏黄的光亮，接着，那抹光亮似是会传递一般朝四周散去，“蹭蹭蹭”的声音随之响起，整片区域都被这昏黄的灯光照亮，显现出它真正的模样。
这里是一座地下宫殿，土质的墙壁上，偶尔能看到一些突出的石块和根茎，层层叠叠的向下延伸的土质楼梯将这座宫殿笼罩在其中。光线从上方渗透到下面，照在楼梯和墙壁上，形成一片片诡异的阴影。
众人因眼前的风景而陷入沉默。
白思游讶然：“你在地下建造了一座宫殿？”